最终飞机降落在机场时,窗外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介于黎明与黄昏之间的混沌天光。
她走在我前方半步,熟练地指引着方向,黑色羽绒服衬得她的侧脸,沉静坚定。
而我却像个刚学步的婴孩,紧紧跟在她身后,手中攥着那本簇新,几乎空白的护照,每一步都踏在完全陌生的土地上,我心跳快得发慌。
取行李、过海关,每一个环节都紧凑衔接,仿佛在替我们追赶时间。
正因如此,我才格外紧张,指尖阵阵发麻,生怕出一丝差错,耽误了行程,更暴露了自己的生涩与无知。
我不想在她面前显得如此狼狈。
直到租车行的职员笑着递来钥匙,用带着浓重口音的英语说道“Enjoytheadventure!”,而她无比自然地接过,从容道谢。
是啊,无论何时何地,她总是这般游刃有余。
在她身边,我总能感到一种巨大的安全感,仿佛即便天塌下来,也有她为我支撑。
她租了一辆高大的四驱车,操控方向盘的动作熟练而专注。
车辆驶离机场,沿公路向内陆深入。
窗外的景色变得愈发沉寂,巨大的火山岩散落在无边的苔原上,那一切都是我从未见过的景象。
直到那一刻,我才恍惚地意识到:我好像真的站在了地球的另一端。
“累不累?”她侧过头来看我,声音温柔地融在车厢内。
“不累。”我贪婪地望着窗外那片,仿佛世界初开时的景象,原始而又纯粹。
我深爱把样的感觉,万物如同从未被驯服,涌动着野性而本真的力量。
我想,若让我在选择未来与过去之间驻足,我会毫不犹豫地走向遥远的过去,那里有最原始的呼吸,有不加雕饰的纯粹。
车最终在一片无人的旷野停下。
她轻声问道:“要不要下去感受一下?”
推开车门的刹那,风像一堵无形的墙猛地撞来,我几乎踉跄。
它呼啸着穿越荒原,发出一种低沉又永恒的回响。天地变得如此广袤,让我瞬间失语,可我却在渺小中涌起一阵奇异的兴奋感。
她从身后靠近,用双臂轻轻环住我。
感受到她体温的那一刻,我忽然想收回了方才的念头,我不要什么过去,因为过去没有她。
她将我护在怀中,挡去了大部分寒风。
“小夜,感觉到了吗?”她的声音贴在我耳边,“这就是空间的尺度。”
“要不要试着忘掉所有技巧,就像第一次拿起笔那样,只画它给你的感觉。”
“是压迫,是兴奋,是自由,还是永恒的孤独呢?”
说完,我立即回到车上取出速写本和一支炭笔。
我笨拙地画着,渴望将眼前的一切都装进那小小的画本之中。
可线条在风中颤抖,凌乱不堪,根本无法捕捉眼前景象的万分之一。
我有些沮丧地回头看向她。
她没有丝毫指责,眼中只有无尽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