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的手还抓着剑柄,血从手指缝里流下来。他不敢松手。副将站在不远处,手里握着战斧,脖子上的骨头项链晃了晃。他看了眼陈默怀里的阿渔,又看向靠墙坐着的苏弦,冷笑:“你还能撑多久?”陈默没说话。他低头看阿渔。她闭着眼,睫毛动了一下。他知道她听得见。他慢慢把剑从地上拔出来,横在身前。剑刚拔出时发出一声闷响,像是石头掉进水里。他抬起左手,掌心里贴着八枚骨戒。戒指有点烫,他用手指轻轻摸了一下。突然,戒指微微震动,像心跳一样。这声音很轻,但有人听到了。远处山上的一个岩巨人猛地抬头。他胸前挂着一枚灰扑扑的骨戒,那是他自己刻的。现在那戒指变得滚烫,贴在肉上像被火烧。他低吼一声,转身朝这边跑来。脚步砸在地上,石头都被震飞了。裂谷里有几个风语者,其中一个女人正在包扎腿上的伤口。她刚撕下布条,忽然耳朵一动。她听见了。不是风声,也不是雷声,是一个字——“默”。声音很小,快被风吹没了,但她听出来了,是阿渔的声音。她立刻抬头,看向战场中央。石壁下那个人还站着,满身是血也没倒下。她咬牙站起来,把断了一半的匕首别回腰上,冲出了裂谷。另一边,尸堆里跪着一个剑修。他本来想逃,可同伴都死了,只剩他一个人。他跪在那里,手里紧紧抓着染血的剑。地面忽然一震。他脖子上的玉佩亮起青光。那是苏弦以前给他的符,平时冰凉,现在却烫得吓人。他浑身一抖,猛地抬头。“我还能打!”他大喊一声,跳起来,举剑对着天空。人开始从四面八方出现。有人从废墟里爬出来,有人从坑道钻出来,有人拖着伤腿一步一步走。他们身上都是伤,武器也不完整,但都往同一个方向走。陈默感觉到了动静。他抬头,左眼闪过一道纹路。他看到了那些人——一起打过仗的,曾经离开的,还有在他最危险时背叛他的。他们都来了。副将脸色变了,往后退了半步,手里的战斧攥得更紧。陈默没看他。他用手撑地,想站起来。腿伤太重,膝盖一用力就在发抖。他咬牙,另一只手按住剑,借力往上撑。身体晃了一下,差点摔倒。他扶住了墙。终于,站直了。阿渔在他怀里轻轻动了动。他低头,看见她睁开了眼睛。她的眼神很弱,但很清楚。他问:“怕吗?”她摇头,声音很小:“不怕……你还在这儿。”陈默嘴角动了一下。不是笑,也不是哭,只是觉得还能撑。他抬起头,看着陆续赶来的人。他们站在不同地方,有的喘气,有的看着他,好像在确认他还活着。没人说话。陈默看了看四周,声音不大,但每个人都听到了:“我们还没输。”这话一说出口,空气好像松了一些。一个女风语者抽出短刀,插进地里——这是她的承诺。岩巨人走到前面,捶了下胸口,大声吼叫。剑修们站成一排,拔出刀剑,灵光亮了起来。一个人归队,两个人归队,十个,一百个。他们不再是散兵。他们回来了。苏弦还是靠着墙坐着,一直没动。他的手放在断琴上,指尖微微抽动。忽然,他的手指碰到一根断弦。“叮”的一声,很轻,像是回应,也像提醒。风语者女人听见了,抬头看他。她知道,他还活着。陈默也听见了。他慢慢弯腰,小心扶起阿渔。一个医修跑过来接住她。阿渔没挣扎,只是回头看了他一眼。他也看了她一眼。然后他转过身,一手拄着剑,走向人群前方。他再次把斩虚剑拔出来,高高举起。八枚骨戒同时亮起,光不强,但很稳。这不是进攻的命令,而是告诉所有人:我们还在。大家都不说话。副将脸色很难看,又退了一步,抬手打出一道血光——那是报信,通知域主:目标没死,联盟重组了。陈默没管他。他深吸一口气。肋骨疼得像有刀在里面割,但他没停下,仰头大喊:“为了九溟——冲!”这一声像雷一样炸开。所有人举起武器。刀、剑、锤、矛,灵光照亮天空。没人后退。他们站在一起,像一堵墙。陈默站在最前面。脚下是染血的土地,身后是一百多人。斩虚剑举过头顶,八枚骨戒发出微光。风吹过战场,卷起碎布和灰烬。副将已经退到二十步外,手里的战斧抓得更紧。陈默没追。他知道,真正的战斗还没开始。但他也知道,溃散结束了。有人喊了一声:“跟上!”更多人跟着喊。“杀回去!”“不能让他们再毁掉一切!”声音越来越大。陈默站在原地,听着这些声音。他低头看自己的手。血还在流,衣服湿透了,贴在身上很重。他抬起手,擦了把脸。血和汗混在一起,在脸上留下痕迹。他回头看了一眼。阿渔被医修扶着,站在队伍后面。她看着他,没说话,眼睛一直没移开。苏弦仍靠着墙,手放在断琴上。他没睁眼,但呼吸比刚才稳了些。陈默收回目光。他慢慢把斩虚剑收回背后的剑鞘,动作慢,但没让剑落地。他站直了身体。风吹过来,吹乱了他的头发。他抬起右手,向前一挥。所有人同时迈出一步。大地震动。:()骨狱焚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