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陌深处的空气像是凝固的、带着铁锈和腐败油脂的胶质。霓虹灯的光晕到了这里,只剩下一点苟延残喘的、病态的粉紫,勉强描摹出两侧低矮棚屋和堆积如山的废旧金属的轮廓。污水在脚边暗渠里缓慢流淌,散发出刺鼻的气味。林薇靠在一截冰冷、布满涂鸦的水泥管道上,喘息渐渐平复,但左臂骨骼深处那细微却顽固的异样感,如同扎进肉里的刺,提醒她刚才那场生死逃亡并非幻觉。灰黄男骨与扁平皮囊在屋顶的互相吞噬撕扯,那画面烙印在脑海里,带着一种超越理性的诡异与森然。它们不是一伙的。至少,不完全是一伙的。工程师日记里提到,当年的仪式以“刹”之指骨为引信,七具女性骸骨为“柴薪”,目的是唤醒更深的地脉阴灵。女骨,是最终形成的聚合体。那么这些残缺的、形态各异的骨头架子或骨殖衍生物,是什么?是仪式过程中的失败品?是后来被女骨吞噬但未完全消化的“杂质”?还是……当年那些“柴薪”或“阴灵”被唤醒后,各自异化、散落的残骸?无论如何,它们都带着那个螺旋诅咒的烙印,并且……对她有反应。林薇将手伸进口袋,握住了那截暗黄色的螺旋指骨。冰凉的触感让她混乱的思绪稍微清晰了些。指骨此刻很安静,没有发光,没有震颤,就像一个普通的、古老的物件。但她忘不了指尖鲜血触碰时,涌入脑海的记忆碎片,以及那种与她自身骨骼产生的、令人心悸的共鸣。“钥匙……”她低声自语。它能开启记忆,能吸引同类。如果……她能控制这种“吸引”呢?如果她能像使用探雷器一样,用它来感知、定位附近可能存在的诅咒残留,从而提前避开,甚至……主动寻找线索?这个念头危险,却充满诱惑。被动逃窜的下场,刚才已经差点经历。她需要主动权,哪怕只是一点点。她看了看周围。这片工业废料和棚户混杂的区域,黑暗、混乱、人迹罕至,似乎是尝试的“好”地方——前提是她能承担后果。深吸一口气,带着铁锈和腐烂气味的空气让她肺部微痛。她伸出右手,看着食指指腹上那个已经结痂的小红点。稍微用力挤压,痂壳破裂,一丝新鲜的、温热的血珠重新渗了出来。她将带血的指尖,缓缓靠近口袋里的螺旋指骨,但没有直接触碰。她需要更精细的控制,至少理论上是这样——只是让指骨感应到她的血,她的“标记”,而不直接引发强烈的共鸣或记忆冲击。指尖距离指骨大约一厘米。嗡……一股极其微弱、但比之前两次更“柔和”的震颤感,从指骨处传来,透过布料,传递到她的掌心。左臂骨骼深处的异样感,也随之微微增强,仿佛被轻轻拨动。这一次,没有碎片化的记忆涌入,只有一种模糊的、方向性的牵引感。很弱,像风中蛛丝,难以捉摸。但它确实存在,并非指向某个具体的方位,更像是一种弥散的、对周围环境中“同类”气息的感应。林薇屏住呼吸,尝试移动脚步,同时保持指尖与指骨的距离不变。她朝着巷子更深处走了几步。牵引感似乎增强了一点点?非常细微,几乎难以分辨是真实变化还是心理作用。她停下,换个方向,朝着来时的、稍微明亮些的巷口移动。牵引感减弱了。有效!她的心脏咚咚直跳,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近乎荒谬的、实验成功的兴奋。这截“刹”之指骨,真的能作为某种探测器?或者雷达信标?但兴奋只持续了几秒,就被更深的警惕取代。它能感知别人,别人会不会也更容易感知到它,感知到正在使用它的她?她立刻移开手指,停止“供血”。指骨的微弱震颤和左臂的牵引感迅速平复下去。环顾四周,棚户区依旧死寂,只有远处高架桥上偶尔掠过的车灯,划破夜空。似乎没什么变化。她稍微松了口气,但不敢大意。刚才的尝试时间很短,范围也小。但至少证明,这截指骨,是她目前唯一可能“利用”的工具。她需要一个更安全、更隐蔽的据点,来仔细研究日记,制定下一步计划。那个日租公寓不能再回去了。这片棚户区也不行,环境太复杂,刚才的尝试已经证明这里有“东西”。城市图书馆?不行,公共场所,人多眼杂,而且可能被校方或陈先生的人注意到。她想起了孙婆婆。那个老人,似乎知道很多,也有对抗那东西的手段。她住在教职工宿舍区,隔壁就是孙教授的房子。现在孙婆婆和孙教授都“失踪”了,那里会不会……留下些什么?而且,教职工宿舍区人员相对固定,生面孔容易引起注意,但或许也正因为如此,陈先生的人反而不会时刻紧盯着一个已经“清理”过、主人“失踪”的空屋?风险依然存在,但那里可能有她急需的线索——关于孙教授父亲留下的其他遗物,关于孙婆婆对抗手段的更多信息,甚至……关于“源骸”的线索。决定已下。她辨认了一下方向,开始朝着城市相对中心、但并非繁华主干的教职工宿舍区方向移动。尽量避开大路,穿行在小巷和背街。身上的灰尘油污和破烂衣服成了最好的伪装,偶尔有夜归的行人投来一瞥,也多是厌恶或漠然,不会多问。一个多小时后,她来到了教职工宿舍区外围。这里比棚户区整洁得多,多是些有些年头的单元楼,院子里种着疏于打理的植物。路灯昏暗,大部分窗户都暗着。她找到了孙婆婆和孙教授住的那栋红砖小楼。楼里一片漆黑,只有门洞里的声控灯因为她轻微的脚步声而亮起,惨白的光映照着剥落的墙皮和锈蚀的信箱。她走到孙婆婆家门前。门紧闭着,锁是普通的弹子锁。:()校园鬼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