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8章
西川的煤窑前,郑洪的哀嚎渐渐低哑。
王白接过萧策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目光落在那本蓝布账簿上。
账簿里的人名旁标注着“甲字三号”“丙字十七”等记号,末尾几页记着“漕运”“盐引”“江南织造”,却没提任何家族名号。
“这些记号是什么意思?”
“听着像官署的暗语,可没哪个官署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记私账。”
李勇凑过来,指着“甲字三号”后面的“岁贡三千石”。
王白看到“江南织造”四个字,忽然想起李府账本里也有类似的记载,当时只当是李家和织造局的勾结,现在看来没那么简单。
“萧策,去查江南织造局近十年的账目,还有漕运司的船运记录,尤其是标注‘特供’的批次。”
三日后,萧策带回的消息让王白心头一沉。
“侯爷,江南织造局的账册烧了大半,剩下的都记着‘供奉内廷’,可漕运司的记录显示,每年有三艘船打着‘内廷用度’的旗号,却没进京都,最后消失在浙东的宁海县。”
“宁海县。。。。。。”
王白想起那个临海的小县,印象里只有几家渔民和一个不起眼的“温家”。
据说世代做着海产生意,连县志里都只有寥寥数笔。
“去查温家。”
萧策的回报更令人费解:“温家确实在宁海,当家的叫温衍,七十多岁,据说早年做过货郎,后来靠海产发了家,家里只有几个仆役,连护卫都没有。
当地人说他们家最特别的是有座藏书楼,从不许外人进。”
李勇嗤笑:“一个做海产的,建什么藏书楼?怕不是藏着金银吧?”
王白却盯着“货郎”两个字出神。
早年在北境时,他听老兵说过。
先帝起义前,有个神秘货郎游走于各州,暗中串联反隋势力,后来却突然消失了。
“温衍的年纪,倒是对得上。”
王白将账簿揣进怀里:“备船,去宁海。
。。。。。。。。
浙东的海风吹得人睁不开眼,王白的船刚靠岸,就见个戴斗笠的老汉在码头张望,见了他们便拱手。
“可是京都来的客人?我家老爷有请。”
李勇按刀警惕:“你家老爷是谁?怎么知道我们要来?”
老汉笑了笑,露出缺了颗牙的嘴:“我家老爷说,镇国公要查账,自然会找到宁海。”
跟着老汉穿过渔村,温家的宅子就藏在一片竹林后,青砖灰瓦,门楣上连块匾额都没有,看着比普通地主家还朴素。
推开虚掩的木门,院里种着几株梅花,一个穿粗布长衫的老者正坐在石桌旁翻书,头发白得像雪,眼神却清亮。
“王将军远道而来,辛苦。”
老者起身,声音温和,正是温衍。
王白开门见山:“温先生,我手里有本账册,想请您解个惑。”
他掏出蓝布账簿,推到温衍面前。
温衍扫了一眼,拿起茶杯慢悠悠地喝着:“这账册是李家的吧?他们倒是敢记这么细。”
“不止李家。”
王白盯着他的眼睛:“岭南陈氏、西川郑氏,还有漕运司、江南织造局,都和这账册有关。
‘甲字三号’‘岁贡三千石’,到底是什么意思?”
温衍放下茶杯,指节轻轻叩着桌面:“王将军可知,大夏的盐引一半在官府,一半在民间?
漕运的船,三成装着官粮,七成走着私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