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紧张什么?”
萧峋抛出灵魂一问,眉心现出一道几不可查地细纹,他并不气,只是费解。
“不知道,就是感觉很不安。”
“你不用担心,蒋仲没有胜算。他的一切狂妄自大都来自父亲对他的容忍,恭维听多了,时间长了,就忘了自己是谁了。”
“不是他。”
门缝里射进来一道光,很短暂又恢复了幽暗。随之,车子的引擎声也停下,门被敲响,木门浑浊沉闷,如同老人叹息。
叶修的话没有再说下去,但萧峋接着也知道了他在说什么。
两步并作一步,用手按住正在升起的车窗。
“你让人接她出来了?”
“嗯,蒋仲的人已经撤了。”
此时的叶修比以往都安静,一股不安在萧峋心头涌现,但到底是为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对于蒋仲来说,叶修已经离开M国了,他和阿黎的房子也只有女人一个人在住。佣人陆陆续续离开,氛围可见凋敝。
所以他只需要堤防萧家,叶修已经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甚至叶家以后也不是不能相处,毕竟叶景庭早晚会放权给女儿,对于叶微漾来说,自己还是她的贵人。
吃过早餐,阿黎在窗前愣神,晨光照进明亮眼底,为水色的瞳孔添上流光溢彩。
她抚摸着手上的戒指,这是叶修为她戴上的,她舍不得摘下来,可如果带着离开,她永远断不掉对叶修的念想,可能有一天会忍不住跑回来也说不定。
女人蹲在地上,在床头柜里寻找那个盒子。果然,摸到一个毛绒绒的小正方体。
捏着指环,她狠狠闭上眼睛,用了极大的力气才慢慢摘下来,放回盒子里,她已经虚脱倒在地上,绷直的无名指通红。
理由她已经找好,昨天是她住在这里的最后一晚。她来的时候没有行李,叶修送给她的东西,除了孩子,她一样也不会带走。
有人急匆匆走进餐厅,步伐沉重,听着是个男人。自从叶修走后,这里的人在不断减少,阿黎抬眸,他好像叫许从,有段时间没看到这人出现过了。
此时他的到来有些突兀,是叶修出了什么事吗?
水眸来回打量着他,紧张无措有幸隐藏在水晶灯的阴影里。
“少爷让我去接您。”
“去哪儿?”
“萧大少爷那儿。”
来人没想那么多,如实相告。她的东西很多,来不及都收拾完,但是女佣们还是尽量把物品都打包,只因叶修吩咐过,她是念旧的人。
而她自己则是平静地看着她们来来回回地收拾,空洞的眼神毫无聚焦,听到熟悉的电话铃声,目光终于有所波动,她以为是叶修回来了。
但其实是叶修派来的人在打电话,电话那头也许是她朝思暮想的男人,也许不是。
让她去萧峋那里,然后他再来接自己,最后为了她而一辈子隐姓埋名。她在幼时曾想过去无人之地隐居,可能也和叶修说过,但是绝对不是以毁了他的未来为代价。
所有人都在忙碌,没人注意到坐在沙发一角的女人已经无声无息起身。她推开了满附朦胧的落地窗,裹着一层外套将自己置于寒风里。
耳畔的发丝轻轻摇晃,若是叶修在,肯定会将不听话的头发绾起。
花园旁边有个小门,这座房子的一切都被料理得很精心。
此前可能没人住,小门也没怎么开过,但把手依然很干净。
所以当阿黎握上去,只感到了刺骨的寒冷。但即将诀别的切肤之痛,还是顺着手指流向了四肢百骸。
如果她什么都不知道就好了,离开时便只会唏嘘感叹叶修的温柔,而不是疼得浑身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