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师尊说这东西很‘纯净’,纯净到能够将所触及到的一切都燃烧殆尽…包括我的意识,我的魂魄。”
朝颜的语气平淡:“但我的身体是能够承载它的容器,它不会焚毁我的身体…只会重塑强化我的身体,由此完成另一种意义上的夺舍。”
月黎蹙眉,这倒是她此前从未料想过的事情。
“我是先天灵体,即所谓的丹田五行充沛,世上不可多得的天纵奇才,修炼速度不但非常人能企及,还快得超乎想象。”
朝颜突然发问:“月黎姑娘可能探到我如今的修为?”
“你的境界虽还停留在化灵,但体内的灵力…早就到了寓玄中期的程度。”
“是。”朝颜微微颔首:“我一直压着境界不敢突破,便是怕体内业火会失控,这样的事情,其实在我四岁那年就发生过一次了。”
“业火生则不熄,此花寄宿我身,是妄图吞食我之神魂,而不损我之形体为己用,当年若非有师尊倾力救我,恐怕我早已…”
朝颜没有将话说尽,转言道:“这道灵锁,也是师尊在那时设下的禁锢。”
“师尊还说,欲加害我之人十分狡猾。”
朝颜习惯性抿唇生津,续道:“此花并非是以成花形态被移植入我体内的,它最初是一颗种子,只有当我引灵入体,开始修行之后,它才会在我体内生根发芽…”
“如今这莲花已与我共生,再无法强行取出,我与它,恐怕已成了此消彼长的关系。”
四岁的朝颜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迷迷糊糊地醒来时,就听见门外的姜霂染发了好大的脾气。
姜霂染觉得是自己太大意,才导致了这样无法挽回的局面,尚还是个孩子的朝颜心里清楚,错不在师尊,要怪也只能怪那幕后之人心机深重,怪自己命中有此劫数,还要连累师尊…
朝颜一番话说得云淡风轻,好似事不关己:“现在看来,我那时说和月黎姑娘双修会爆体而亡,并不够务实,爆体应当是不会发生的,顶多是身体易主。”
好脾气的人似乎总有好脸色,朝颜不但有双看谁都含情的眸子,还仿佛是天生口若仰月,唇角时刻都含着浅笑的。
月黎看到她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一时还真高兴不起来,若是会被不知道是什么怪物的东西夺舍…那还不如爆体而亡呢。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她?”
“告诉她,白让她担心么?”
月黎再度陷入了沉默,过了片刻,月黎在朝颜略带防备的注视下,主动越过了两人之间谈话的安全距离,并伸出双手抚上了朝颜的面颊。
“别动,你上次在这儿帮我疗伤的人情我还没还呢。”
“还来还去的,都要算不清了…”
两人的额头已然贴到了一起,这样近的距离着实让朝颜感到心惊,她即便已经闭上了眼,仍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可是,月黎姑娘…我们一定要这样疗伤么?”
“我乐意~”
月黎思来想去实在气不过,边运转着相思诀为她疗伤,边呛了她一句:“你无名无分的,在我面前忠贞不渝个什么劲儿呢?”
“我…”
朝颜无话可说了,赤色的月芒包裹着二人,她体内的不适感逐渐烟消云散,不经意间垂眸时,朝颜便注意到了月黎左眼眼角的睑缘下方,有一颗绯色的小痣。
这颗痣的位置生得太好,竟给平日里特立独行、张扬强势的魔修平添了一丝动人的风情。
朝颜一时有伸手去抚摸它的冲动,但残存的理智告诉她,绝对不可以…她怕自己情不自禁,索性命令自己闭上双眼,默念毫无作用的清心咒转移注意力。
“你这个人呢,哪里都好,就是太不开窍。”
给朝颜疗完伤,月黎也没有多待的意思,她回到岸上换好了衣服,调整着腰间的系带时,她背对着朝颜,缓缓道:“如果你想要告诉一个人,你喜欢她,你希望能够一直陪在她身边,那你就不能只是嘴上说说。”
“如果她生气了,如果她不信任你,你的确不该为自己辩解,但你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又或者甩下几句绝情绝交的狠话就一走了之。”
月黎转过身,她将双手置于身后,在岸上踱起步来,活像是在给学生单独授课的老师:“你应该抱住她,让她听听你的心跳声,让她切身的感受到,你有多喜欢她,有多离不开她…”
“人啊,都是嘴硬心软的。”月黎意有所指:“有时候你以为是天大的事,其实抱一抱,哄一哄就好了。”
“这个…真的管用吗?”
“你照我说的做就是了呀,呆子~”月黎满脸鄙夷怪罪:“合欢宗还能没有你们这些名门正派会谈情说爱,那岂还得了呀?”
“那就…谢过月黎姑娘了!”
朝颜虽然心有疑虑,但对月黎仍很是感激:“若是有什么我能为你做的,你尽管提。”
“你啊,一个人要照顾好自己,别让什么业火啊鬼火的,趁我不在的时候把你吃掉了…”
尚在水中的朝颜莞尔一笑:“我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