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月并没有发怒。
他先是肩膀微微抖动,接着,一种压抑不住的、过分爽朗甚至带着点癫狂意味的大笑声猛地从他胸腔里迸发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仿佛听到了这辈子最好笑、最荒谬绝伦的笑话,笑得不可自抑,甚至需要一只手撑住桌面才能稳住身体,
“你……白晔……你想要我?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毫无防备,平日里总是抿得紧紧、显得有几分冷冽寡情的薄唇此刻大大地咧开,露出了两排整齐的白牙,而在那唇角扬起的高处,一点平日里绝难窥见的、微微尖利的虎牙尖,随着他畅快淋漓的大笑,若隐若现地探出了一个狡黠的角。
那一点小小的锐利,打破了他惯常的疏离感,竟凭空为他此刻的笑容添上了一种罕见的、近乎少年般的恣意与鲜活。
南宫月笑得眼角那点因呛咳产生的泪花更加明显,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仿佛喘不过气来。这惊世骇俗的宣言,搭配上白晔那副视死如归又认真至极的表情,形成了一种巨大的反差,彻底戳中了南宫月某个奇怪的笑点。
“哈哈哈哈哈哈哈……小太监……你真的……太有意思了……哈哈哈……”
南宫月甚至笑弯了腰,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奇和一种……被巨大“惊喜”砸中的荒诞感,胸廓剧烈起伏,那点虎牙尖在他开合唇齿间不时闪现。
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有人用这种近乎宣誓般的、无比认真的表情,对他说——
“想要他”。
南宫月笑得太过投入,以至于又被自己的气息呛了一下,边笑边咳,看起来既狼狈又畅快,那点虎牙也随之隐没,但笑意却丝毫未减。
白晔站在原地,看着他笑得不能自已的模样,看着他难得一见的虎牙,看着他眼角渗出的生理性泪花。
将军这副模样,陌生又生动,几乎晃花了他的眼。
然而,这前所未有的鲜活,这过分爽朗的笑声,却像一根根细针,慢而准确地扎进他紧绷的心口。
自己那句耗尽心神、赌上一切、视若珍宝般捧出的妄念……
在将军眼里,就只是……
这么可笑的一件事吗?
一股难以言喻的委屈和羞恼,混合着依旧未曾散去的恐惧,慢吞吞地从他心底钻了出来,让他的脸色由红转白,指尖深深地掐进了掌心。
南宫月终于在白晔那近乎控诉的、绷得紧紧的目光中渐渐笑停了。
他抬手,用指节随意地抹去眼角笑出的泪花,只觉得通体舒畅,连日来在朝堂上因为阿史那·咄吉一事积压的郁气和皇帝赵寰近日不断试探带来的紧绷感,竟都被小太监这石破天惊的一句话给笑没了。
此刻他神清气爽,快活极了,看眼前这白发小太监都觉得更顺眼了几分。
他满眼未尽的笑意,重新看向白晔,只见对方正抿着唇,一张小脸绷得没什么表情,但那微微蹙起的眉头和闪烁的眼神里,分明写着“不爽”却又不敢发作的憋屈。
这模样,真是……
太逗了。
南宫月心情大好,那股子逗弄小孩的恶劣心思又活泛起来。
他好整以暇地调整了一下坐姿,一条长腿随意地曲起,脚踝搭在另一条腿的膝盖上,恢复了那副惯常的、带着几分痞气的惬意姿态。
南宫月手肘撑在膝上,单手托着腮,目光如同打量什么新奇物件般落在白晔身上。
“小太监,”
南宫月拖长了调子,语气里的笑意还未散尽,带着明显的戏谑,
“你说你想要我?”
他微微前倾身体,仿佛要分享一个秘密,眼底却闪烁着玩味的光芒。
“那你……拿什么要我?嗯?”
他刻意压低了声音,尾音上扬,带着一种致命的挑衅和揶揄。
说罢,目光意有所指地、毫不客气地朝白晔下身瞥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