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沉默地端起,桌上那杯早已失去温度的咖啡。
杯底残余的液体被一饮而尽,却始终浇不灭心底那簇莫名燃烧的焦躁。
不久之前,雾岛莲独自转身离去的背影,挺直却单薄,像一幅定格在雨幕中的剪影。
她把那只三花猫递给太宰治时,眼神平静得近乎结冰。
那句“我自己可以回去”,声音轻软,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疏离,尾音里是否缠绕着一丝被疲惫浸透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颤音?
而更早一些,在甜腻到令人作呕的咒灵残秽气息中,她望向自己时,眼底那一闪而逝的惊惶——近乎真实的、小动物般的失措。
哪一张面孔,才藏着真实的碎片?
“前辈,”
佐竹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完成秘密任务般的、混合着紧张与一丝笨拙的得意神情。
“关于雾岛莲小姐……五年前的失踪案,我私下又查到点……不太一样的东西。”
佐竹健人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一股突如其来的口渴感短暂干扰了他的叙述,直到他抓起桌上的水杯灌了一大口冷水。
松田阵平抱起胳膊,脚尖点地碾了碾,仿佛地面有什么难以忍受的东西,让他坐立难安。
他没有出声,只是将下巴略微抬起,目光沉静地落在佐竹脸上。
但这沉默本身,就像一道无声的命令。
“我通过青森那边的旧关系,很‘迂回’地打听了一下。”
佐竹收敛了那点不正经,表情严肃起来,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
他从抽屉里抽出一张便笺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小字。
“那位老刑警对案子本身印象不深,但他真正记得的是……撤案大概半年后,那对从青森来东京报案的夫妇,在回老家的长途巴士事故里,两人都……罹难了。”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只有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敲打着玻璃,发出持续而单调的节奏。
“事故报告是司机疲劳驾驶,单方全责,没有疑点。”
佐竹继续说下去,喉结不易察觉地滚动了一下,声音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但那位老刑警私下觉得,‘巧合’得让人心里发毛。女儿刚‘找回来’,父母就在回家的路上殒命。而且,处理后事的亲戚情绪很激动,说过‘都是那孩子的错’、‘当初就不该让她去东京’之类的话,被当地警方劝住了。”
松田阵平停下了无意识用鞋底磨蹭地面的小动作。
太阳穴的刺痛骤然加剧,像有细针在颅内搅动,伴随着一阵轻微的耳鸣。
那些破碎的画面又开始试图涌入——夏日祭典的烟花,医院走廊的消毒水气味,还有某个模糊的声音低语着“活下去”……。
双亲亡故。
失踪又“归来”的女儿。
剔透得过分的新身份。
还有那些……真实的令人心悸,仿佛来自时间缝隙的梦境残片。
“另外,”
佐竹迟疑了片刻,目光扫过空旷的办公室,最终还是选择说出来,声音几乎压成了气音。
“我浅层检索了‘漩涡’咖啡店那位雾岛莲近期的通讯模式——非常表层地查看。”
他补充了一句,带着点利用非正规渠道的心虚。
“发现一个有点……奇怪的点。”
松田阵平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神深邃,仿佛在旁观一场逐渐展开的、奇异戏剧,而那推动剧幕的暗手正逐步显露出轮廓。
“说。”
松田的声音很平稳。
但,佐竹被松田莫名深沉的眼神盯个激灵,之前那点精英气质转瞬消融,下意识傻笑了一下,这才继续开口。
“她几乎没有深夜时段的通讯记录。一个在横滨举目无亲的独居女性,连深夜和旧友联络的痕迹都近乎无。社交媒体的活跃度也低得不自然,就像……”
他斟酌着用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