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滨这边的工作,暂时移交,署里会安排其他人跟进。”
松田的眉心拧紧。
他豁然站起身。
被雨水打湿又抓挠过的黑色卷发显得有些凌乱,像湿漉漉的海草,衬得他此刻因情绪波动而略显苍白的脸色,竟然透出一点近乎乖巧的可怜感——如果忽略他眼中几乎要喷薄而出的质疑和那股压抑的怒意的话。
“但是港区连续发生的案子,抢劫犯还没抓到,‘黑蜥蜴’的线也……”
“那些,都会妥善安排。”
渡边课长面色彻底严肃起来,摆了摆手。
语气里透出一丝罕见的焦躁。
他收起了所有试图缓和气氛的表情,以长官的姿态直接打断他:
“这是来自本部的直接指令,松田。优先级最高。况且……”
他话锋微顿,目光变得意味深长,缓缓扫过松田紧绷的脸。
“有时候,暂时离开某个正在形成的‘台风眼’,未必是坏事。去九州换换空气,让脑子冷静一下,或许……等你回来的时候,有些纠缠不清的线头,反而能看得更清楚一点。”
弦外之音,清晰可闻。
松田阵平没有说话。
怒火在胸腔里无声燃烧,但大脑却在高速冷却、分析。
这场突如其来的调令,像一场交响乐在高潮即将到来前,被一只无形的手强行按下了休止符,突兀且不合时宜。
这位渡边课长,显然知道他在查什么。
甚至……知道得更多。
松田阵平烦躁的心情却并没好过多少。
这纸调令,究竟是正常的跨区警务协同?
还是某种“保护性隔离”,将他从某个即将引爆的漩涡边缘推开?
抑或是……某种更为直白的“警告”?
沉默在空气中僵持了几秒。
松田阵平最终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烦躁的弹舌音——“啧”。
他垂下眼帘,所有外露的情绪退去,只剩下公事公办的冷硬。
“……了解。我服从安排。”
“很好。”
渡边的神色明显缓和了些,重新端起茶杯,恢复了进门时那种公式化的关切,以及一丝松田仍旧无法完全解读的、深藏的复杂情绪。
“回去准备吧。航班和具体联络信息已经发到你内部邮箱了。这次行动密级不低,注意纪律和保密。”
“是。”
松田阵平礼节性地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走出课长办公室,在走廊拐角的阴影处,他停住脚步,背靠冰凉的大理石墙壁,从西装内袋摸出烟盒,熟练地磕出一支烟点燃。
“咔嗒。”
猩红的光点在昏暗中亮起,明灭不定。
辛辣的烟雾被深深吸入肺腑,带来短暂的麻痹和一丝虚幻的暖意,却驱不散心底的寒意。
九州。
两周。
整整十四天。
在他被迫缺席的这三百多个小时里,横滨的暗流会如何翻涌?
那些隐藏在雾岛莲周身、虎视眈眈的视线,是会趁机揭开谜底,还是……将她拖入更深不可测的黑暗,彻底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