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不清不楚的吻过后,方来整个夏天都没有见过蒋沣。
他顺利进了音大,池明川去了南方一所名校,和好朋友相隔千里的失落,少年人萌芽出无可遏制的情愫,让他的生活又变成了像是在吃一碗掺了砂砾的饭,他又是一个人了。
在机场送别池明川,方来坐在计程车上,手机弹出一条消息,是方召军发来的物品清单。学校离家不算远,方召军问过他的意见,但方来还是选择住校。
清单里除了有各类药品和生活用具,还写了大大小小的乐器配件。松香,指缘油,高矮琴码,防潮包。。。。。。
那张公安系统专用的油墨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注意事项,右下角有一处苍劲的笔锋,提醒方来换新弓毛。方召军拍照的时候还很严谨得用水杯遮住了抬头。
看来老方下了不少功夫整理,有些东西连他自己都不记得要收拾。
正准备回这条消息的时候,又弹了一条信息过来。
方召军问他是不是下周二报道。
方来想了想,故意说早了一天,说是去熟悉环境,因为他知道周一有分局执法例会,方召军必须出席。
车子行驶过炙手可热的CBD商业圈,透过明亮的车窗,方来一眼就看到智能电子屏上的新闻广告。
仅仅一闪而过,方来还是认出图片里那个人是蒋沣。
这幅动图来自某个集团商场剪彩投屏广告,新闻主图用了蒋沣的照片,他看上去比高三的时候更高大,肤色深了一个度,头发梳在额头上,露出硬朗的五官,表情很严肃。
方来也看得真真切切,蒋沣旁边站着的是集团千金,两人很般配。
坚硬的心墙仿佛在慢慢瓦解,方来觉得阳光刺眼,了了收回视线,低头和手机里的人联系起来,他还有很多事要做,入学前要找师傅检查好琴身状况,要听老方的吩咐去做个体检,独自处理好一切,不游荡于情绪边缘,才是他的常态。
那天晚上方来做了个奇怪的梦。
他梦到了记忆里温柔且强大的母亲,那是位出色的法医学专家,却因为镰状细胞病结束了年轻的生命。
她过世的时候方来很小,母亲这个角色并没有留下什么印象,也会安慰自己不要对这个角色的缺失抱有遗憾。
方召军投入了伟大的基层事业,方来从小在单位里,几乎每周都能看到有人来给方召军送锦旗,他长大些了,性格变得内敛温沉,不再喜欢去方召军的单位,也不喜欢人多乱糟糟的环境。
小方来望着月亮,那是轮孤独的缩影,他学会给自己找事做,那便是学琴。
没想到他在这方面还真有天赋。
入学那天,叶子远带他去见了学院的教授,当时他在科尔本学院读博,特意赶回来送他入学。
学院老师一听他是马伯联的弟子,各个赞赏有加,还没开课已经成了新生中的红人。
有个白胡子教授说:“这个方来我知道啊,我有个一中来的学生,说当时集训课的时候他可受欢迎了,还有个几大校联合论坛,给他取外号,这群年轻人哈哈。”
叶子远:“嗬,您老还知道这些八卦呢。”
“紧跟潮流。”白胡子教授寒暄:“这次你们马老师没回来?”
“有个赛事请他当评委,忙完就回。”
“那行,到时候找他聚聚。”
叶子远和这群人打得火热,方来兴致泛泛,找借口上厕所溜了。
叶子远追出来,“怎么走了,饿了?”
“还好。”
“那你去哪儿,回宿舍?你们宿舍满员了吗?”
方来走下楼梯,“没有,音乐表演专业人少,要和管弦系的同学合宿。”
“要不然你去我那儿住。”
方来“啊”了一声。
叶子远解释:“员工宿舍,我在音大挂职,反正空着没人住,你搬进去有人气儿。”
方来想本来就是为了体验和人接触的生活,不然也不会选择住校了,这样的话干嘛不住家里。
“再说吧,万一我能遇到一个很不错的室友,以后还能和他切磋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