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垂眸竟是掰着小小的手指,如数家珍起来:“当归、川芎、桃仁。。。。。。”说着,她还分门别类讲了各自的功效。
荒岚有些苍白的嘴唇微微张开,俨然十分惊愕。这孩子年岁尚小,对医理之道竟然如此精通,莫非是有人指点过?
他还欲再问,小满已是不高兴地撇了撇嘴,催促道:“哥哥,喝药。”
荒岚:“。。。。。。”
他将这碗温热的汤药一饮而尽,见小满唇边绽出一抹笑意,才放下碗,将她揽到自己身边:
“小满能否告诉哥哥,这都是你哪里学来的?”
“我跟着慕容哥哥看的。”
看来这些药名药性,小满此前从未接触过。可短短几日,她竟都能记个八九不离十。
或许。。。。。。荒岚暗想,说不定小满在医理之道还是个难能可贵的好苗子呢。
只是她小小年纪便孤身一人,再好的天赋恐怕也无甚用处。他拿定了主意,待会就去问问谢明远,能不能为这孩子寻一处容身之所。
严冬里凛冽的寒风肆意地咆哮,荒岚揽紧了小满瘦弱冰凉的小小身子,耐心地讲述自己生平所见的那些传奇故事。
小满虽不吱声,那双清澈的眼眸也总是锁在这个过分好看的哥哥脸上,一眨不眨,荒岚便知她是听进去了。
天色渐晚,也无人打扰他们,只是在戌时有人送来了些吃食,待强撑着用完膳,小满便困顿地陷入了昏睡。
荒岚为她盖好被子,轻轻抚了抚她的头顶。
不知过了多久,又有人来了。那人掀开帘子,忽明忽暗的火光中,荒岚看清了来人的面容——正是谢明远。
他额角紧绷,显然也是劳累了一天,却还要来探望自己。荒岚忙给人倒了碗热水,待他润润喉再细说。
谢明远长舒了一口气,显然有些不好意思,他低声慰问了一番荒岚的伤势,又听闻对方询问今日之事,顿时大倒苦水。
“自孙相罹难,朝中便一日乱过一日,可谓乌烟瘴气。”谢明远警惕地环顾四周,将声音压得更低,“新任丞相那位大人,虽有才干,却引得孙党残余反扑,如今又有贵妃在宫中袒护,他们更是肆无忌惮,处处都要争个高低。”
他垂眸苦笑:“这次治水便是由孙党的罗绣虎主动揽下的差事。谢某一介寒儒,哪里有胆参与这党派之争,不想被今上临时指派了这么个吃力不讨好的活计。”
荒岚有些意味深长地望着对面滔滔不绝的人,心中暗忖:若谢明远当真未曾涉足党争,他倒要怀疑当今天子是否昏聩至此,竟连制衡这般帝王之术的皮毛都不懂得。
可对方既有所隐瞒,荒岚亦不好刨根问底,何况谢明远所作所为,皆系于百姓生计,当真担得起一句忧国忧民了。
是以他也只是轻声安慰了几句,话题便转到了小满的去处。
谢明远像是早有准备,瞄了一眼小满安睡中红扑扑的小脸,这才回:“她在邻县尚有一门远房亲戚。我近日便遣人前去探问,看能否收留照应,或是我代为安排,总好过无家可归。”
“那便好。”荒岚挂念了一天的事已然有了个着落。夜色已深,谢明远不再多留,讲了几句闲话便告辞了。
已至子正,外边的脚步声渐渐停歇,慕容瑜却依旧不见人影。
荒岚本欲等他回来,可不多时已有了困意。他不由躺在小满旁边,迷迷糊糊地想:“我只小睡一下。。。。。。便起来等。。。。。。”
半梦半醒间,似乎有一道熟悉而清雅的药香拢住了自己,在他耳边低低道:“我回来了,你安心睡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