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没头没脑,冯青错愕了几秒,少顷,忽地笑起来,她接过司机手中的伞朝江钦雅一步步走去,一双美目逼视着江钦雅。
“怎么?觉得把坏人打跑了?觉得正义终于战胜了邪恶?我灰溜溜地逃走还不行,必须站在道德高地上羞辱我一番?”
浓烈的香水霸道袭来,逼得江钦雅不住后退,却被冯青一把抓住衣领,薅到面前,几乎与她鼻尖相贴。
江钦雅心跳如雷,气势已弱了大半,下意识解释:“我没有这个意思。。。。。。”
“只可惜,要让你失望了!”
冯青勾起红唇,眼梢吊着嘲讽,随手撒开江钦雅,抱臂斜乜着她。
“你还不知道吧,裴暮雪——裴氏集团董事长、影帝裴千山的亲姐姐、你这个节目最大的投资方、也就是你们请来的救兵,就在刚刚已经邀请我担任一档定位为S+综艺的总导演。”
冯青瞧着江钦雅睁得大大的眼睛,畅快得胸口发疼。
“哈哈哈,是不是很吃惊!你们都等着看我的笑话,可我偏偏就熬出头了!阿雅,你以前最讨厌我以权压人,可今天,你不也依靠着‘更强权’来逼迫我这个‘强权’低头吗?!”
江钦雅一言不发地听着冯青的质问,眸中的惊讶淡去了,她垂下眼睫,似乎在反思,蹙起的眉头藏着化不开的难过。
微弱的路灯将黑伞在雪地投下黑色的阴影,和沉默一同将两人笼罩在其中,雪花从边缘簌簌落下,挨得很近的两人好似被困在牢笼。
冯青的‘得意忘形’渐渐敛了,心底浮现出一丝烦躁。
这几年,她早已改了从前张扬跋扈的性子,多少懂了点藏拙。今日裴董给了她这天大的好处,她本不该炫耀以免惹出什么事端,可不知道为什么,一面对江钦雅,她那股挫其锐气的邪火就按不下去。
冯青没把事实说全,她哪来的脸让裴暮雪“请”她做节目?方才在电话中,裴暮雪毫不留情地将冯青警告了一番,但令冯青意想不到的是,裴暮雪话锋一转——
“冯青,该说你聪明还是蠢?知道大树底下好乘凉,却净找些歪脖子树!潘文龙那阳亏肾虚的样像正经做事的人吗?长点脑子吧!影视部那边报上来一个竞技真人秀,你明天就去导演组报道。对了!把你那些下三滥的手段收收,早年风格不挺好吗?现在搞得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冯青呼了口浊气,视线落在江钦雅的眉间,那里有一道细细的褶皱。
她模糊记得,初见阿雅时,她多么乖啊!姐姐长姐姐短的叫自己,她做什么过分的事阿雅都会坚定地说“姐姐永远是对的!”,毫不犹豫地站在她身边。
所以是什么时候呢?那双明亮澄澈的眼睛看向她时开始出现困惑、不解、对抗、挣扎、失望、痛苦乃至心碎。
阿雅,你为什么变了呢?
冯青抬手,想去抚平江钦雅眉间的忧伤,却最终掉转了方向,伸出伞外去触碰飘飞的雪花,她看着美丽的精灵在指尖融化成平庸的水渍,淡淡开口:
“阿雅,该放下你那些愚蠢的天真了,这个圈子不是你想象的有才华就能被看见,你看你,都两年了,还只能累死累活的打杂,要是跟着我,再不济也是个执行导演。。。。。。。。”
“我不愿意!”
听到这,江钦雅突然间爆发了,她猛地向后退,逃出了黑伞的保护,任凭纷飞的雪花覆满眉间心上。
“我就是蠢!就是天真!就是死板!就是不懂变通!怎么了?!为什么不可以啊!你不许我说你错了,那为什么我就要改变!!!”
江钦雅声嘶力竭地质问,倔强的眼中却不停有热泪滚落。
“我没有伤害任何人,我有认认真真做好每一件事,如果这样注定平庸,我告诉你,我认了,我认了!你才是错的,你才是错的!”
江钦雅不是爱哭的人,然而此刻,她哭得那样狼狈,像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冯青执伞站在两米开外,眸底涌现刹那的恍惚迷离,她走过去,想要为江钦雅挡住风雪,江钦雅浑身抗拒地连连后退,梗着脖子不肯接受。
对峙了两秒,冯青蓦地扔了伞,漫天雪色霎时将她映得冷艳无情,她一字一句地说:
“好,江钦雅,你最好一辈子都别来求我。”
语罢,她决绝转身离开,黑色车影在江钦雅心灰意冷的目光中,毫无留恋地消失在茫茫雪夜。
冯青一次都没有回头,这是她教给江钦雅的最后一课。
好阿雅,坚定走你认为对的道路,没人值得你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