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小八一抬头就看见一群身披铠甲的腰挂佩刀的侍卫推门而入,站在门处的侍卫手里拿着文书高声念出范小八的名字,另外一个侍卫一听“带走”二字,立马上前,双手横在范小八的腰上就将她拎了起来。
“诶诶诶——鞋鞋,鞋还没穿上!”范小八双脚不停地扑棱着,望着自己的靴子还立在那处,一时也毫无办法。
待被拎出去扔在一堆人中间时,范小八的脚这才落了地,地面上还留着薄薄的一层未被扫开的新雪,一触地她又跳了起来,雪上的冷意透过足衣传来,范小八浑身哆嗦了一下,她不由得想到方才见到的萧琰,光是她如此碰一下地面,都冷到如此地步,他那般简直不敢想象。
她踩着双脚不动声色打量着周围,似乎都是比她年纪小的刚来的,其中有几个她似乎在饭堂的新内侍中瞄见过几回,中间还有不少扁着嘴似哭又被吓得不敢哭的内侍,随即范小八默默收回了视线。
待人找得差不多了,为首的侍卫再未多说一句话,只是将范小八一行人赶驴似的撵着走至一处,范小八抬头一瞧,那玄关处正挂着三个大字,她只识得“衣”字,难不成是什么尚衣局?瞧着这些个侍卫的阵仗并不像是。
门内出来的人正巧解了她的疑惑,只见一玄衣男子步伐稳健,昂首挺胸迈出,他手握佩剑,身后跟着两个侍卫,径直从那三个大字下走至范小八一行人的面前,范小八的视线从字上转移到他脸上,来人眉峰锐利,眉头紧皱,脸上轮廓分明,身形板正,尽显一身正气。
他对着下首的范小八等人高声道:“本官乃是锦衣卫首领青古,今圣体有恙,奉命寻宫中十岁以下幼童取血为圣上炼制仙丹所用,来人!”说完,他抬手示意,他身后跟着的两个侍卫随即上前,抓着那下首最前方的一名内侍就往门内拖去。
“哇——不要!大人饶命!”
即使大声哭喊也无济于事,很快他的声音便听不见了,余下的人一脸惊恐,有一部分胆小的当即就哭了出来。
范小八站在其中,也是一脸惊骇:这意思是要放完全身的血不成?!如此她焉能有命离开?!
她脚步不停地向后悄无声息地挪着,与她同样往后退的人并不少,以至于后面团成一团,直至退无可退。
终于——
那两个侍卫走到了她面前,粗暴地抓起她的胳膊,她被迫两脚腾空,踩着雪走过来的脚板心此时依旧没有什么知觉,她微微蜷缩了脚趾,勉强稳住心神,不动声色地望向那看似吃人的锦衣卫大门。
与前面又哭又闹的人有些不同,范小八显得安静镇定了许多,这让青古不由得抬起眼皮一瞥,蓦地他瞳孔紧缩,手里的佩剑一瞬抓紧,动了动脚就要往范小八面前走去,突然又止了步子,只是顿在原地,原来微微抬起抓着佩剑的手又收了回去,望向范小八的眼神中掺着不解的复杂。
范小八并未注意到青古这处的动静,她的全部心神都放在眼前越来越近的大门,她紧抿双唇,即使是冬天手心也微微冒出了汗,冷风一过,泛起一股透骨的凉意。
范小八被拖至一房门口,就见两个系着白围裙的医者正在给前一个哭得鼻涕哗啦的内侍取血,一边取血还在一边念叨着:“莫哭了小子,取这点血跟要你命似的,回去吃两口韭菜又补回来了……”
那小孩儿抬头泪汪汪地望着那个给他取血的人,又看了看自己胳膊上的还在滴血的一指长的伤口,呆愣着,嚎着嚎着也不出声了。
范小八见状也松了口气,不是要人命就好。
轮到范小八时,那医者在前面遇见那么多哭得不成人样的,突然见着这么一个不哭不闹的,也是多瞧了范小八两眼。
范小八静静地等着医者取完了血,刚起身又被之前拎她的一个侍卫拦住,那侍卫略微打量了她两眼,便道:“青大人找,随我来。”见范小八颔首,便转身走去前面引路。
范小八眼皮一个劲儿跳个不停——难不成她血真有什么问题?她捏了捏手心,咬咬牙还是跟上了那人。
待范小八过去,就见青古在大堂一处坐着,手中不停摩挲着茶杯一副沉思状,见侍卫带着范小八走过来,他站起身往前走了几步又停下,最终背过双手站定。
范小八捂着手臂上取血的伤口处走至青古面前,缓缓蹲下身向他行礼,“参见青古大人。”心中不禁腹诽,还好高阵老往她师父那处凑,这才叫她不至于忘了那些规矩,虽然已经免礼许久,但多少还有些记忆。
“不知青大人寻奴才何事?”
青古仔细打量了她的脸,脸色蓦地沉了下去,“你叫什么名字?”语气中隐约有些焦急。
范小八注意到他不太友好的神情,老老实实埋头,“奴才名叫范小八。”
青古一听,脸色比先前更差了,他的眉头紧蹙,拳头在背后攥得死紧,身子也跟着绷直,“你姓范?”他有些咬牙切齿:“可是随母姓?”
范小八听见这话有些疑惑,抬头瞧了眼他,随即摇了摇头,“不是,我是随我爹姓,我娘姓柳。”
听见范小八的话,青古先前愤然的表情蓦地一愣,“姓柳?”
范小八点了点头,回望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