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山过去拦在张大娘母子面前,“大柱,什么事不能坐下来好好说。内城里可不是乡下,你还要打杀人不成!”
李承业冷哼一声,“别和我套近乎,我现在叫李承业!我家的事和你们没关系,滚回你们江家院子!”
又指着江蓠对江铭道,“铁子,你不是和江蓠这小丫头绝交了吗?怎么还纵着她来我们家撒野?”
江铭不屑地撇他一眼,“我现在叫江铭,不叫铁子。”
李承业被他一噎,脸色瞬间涨红,气焰却消停不少,只凶狠地盯着躺在竹榻上的张大娘。
江蓠如今的疗伤法术已无比娴熟。二人乃外伤严重,她从随身香囊中取出一枚丸药,指尖涌出丝丝水流将其化开,再均匀涂抹在他们身体的伤口处,绽开的皮肉被迅速修复。
张大娘涣散暗淡的眼睛渐渐重新凝聚神采。她强撑着从榻上起身,闪烁着精光的瞳仁缓慢扫过李承业和江铭,最后定在蜷缩的来福身上。直直地看着他,直到他身上的青紫淤血都彻底消散。
她伸手一一抚摸儿子露出的皮肤,确认每一处伤口都已重新长好,翻出帕子细细擦干净他泪痕满布的脸。来福确实长得不是很像李承业,他更瘦削,身子骨也轻。没有李承业那样英俊高大。
那是她第一次怀孩子,明明小心得不能再小心,这个儿子还是不到五斤就早早地生出来。从小就瘦弱,夜里睡不安稳,自己整整三年从夜深哄他到天亮。吃又吃不下,每天变着花样给他做。耗了多少心神才把他养到这般大,如今九岁了,能读书习字,又孝顺自己,又有耐心培妹妹玩。知道哥哥厉害,从来都躲着他走。
可惜,自己年轻时做错了事,现在如何做都于事无补……该来的终究要来。
她最后抿抿散乱的发髻,扶着竹榻下地,肃脸向江蓠行礼道,“多谢仙师救命之恩。”又向李大山和江梅低头道谢。
李承业阴沉着脸,呵斥道,“还不快过来,又想耍什么狐媚手段?”
张大娘瞧一眼江铭,自嘲道,“手段?现在我们母子俩的身家性命,忆慈日后是福是祸,都在咱家仙师的一念之间。我一个普通妇人,还能有什么手段?”
江铭不为所动,只冷冷地撇她一眼。
张大娘的心沉到了底,看来今天无法善了。
明明眼看着江铭将要离家,日后就能靠他的名头安稳渡过此生,不用担惊受怕,不用一直小心谨慎地伺候他……可惜,他一直都记着,专门挑了今天要报复回来。
她转而看向江蓠几人,“桃花村在神都的两家人都齐了,正好你们在这儿能做个见证。”
江梅皱眉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做什么见证?”
李承业怒喝一声,“你个贱人!还想把自己不要脸的事说出去!”
张大娘深吸口气,大声吼道,“谁不要脸!你天天在外面吃喝玩乐,不知多少人玩一个妓子有想过要脸吗?江莲前脚刚走,你后脚就来勾搭我,你要脸吗?”
张大娘瞪大眼睛,用指甲重重刮过,脸皮上立时冒出一道道红痕,“我是不要脸!谁都能说,就你这个畜生不能说!”
她扬起已渗出血珠的脸颊面向江铭道,“铁子,你恨我是应当的,有什么报应都是我应得的。我只求你放过来福和忆莲,他俩还小,以前哪里得罪过你,全是我这个当娘的没教好,求你一并算到我头上,不要和他们两个小孩子计较。”
江铭眼中露出刻骨的恨意,并不回应。
她接着道,“也不用再验什么亲,我今天就把所有事都说清楚。”
李承业瞳孔一缩,尖声道,“你什么意思?什么所有的事?”
张大娘快意地瞧他一眼,轻呵一声道,“所有的事,包括——江铭的娘是怎么死的。”
一语落下,如惊雷般震响整个院子。
江蓠心中一惊,四下看去,管家等人低头恨不得把自己埋进土里,开口道,“你们都下去吧。”管家忙不迭地招呼下人回外院。
她接着祭出一张隔音符,不管他人如何揣测,接下来的话不能继续外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