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升起,引擎远去,冷淡的侧影消失在街角。这些是魏莹星的事,是她在面对这份“麻烦”时选择的方式。这与瑶璟雯心中那份情感本身的纯粹与炽热,有什么关系?
就像她不会因为天空拒绝了云朵的依偎,就否定云朵自身形态的美。
她的感情,不需要魏莹星的认可来证明其存在,更不需要魏莹星的回报来赋予其价值。它的存在本身,就是意义。
甚至,魏莹星的拒绝,或许正是她潜意识里期待的。
因为拒绝本身,就是一种强烈的反应,胜过无动于衷的漠然。魏莹星在躲,在防,这意味着她确实看见了,并且感到了威胁或困扰。
这不正是瑶璟雯想要的吗?她从来就不想要什么无害的、安全的距离。
记忆的碎片在午后阳光下浮动。
幼时伤愈后,父母在病房里温和却不容置疑的告知:“阿璟,我们不学了。”
那意味着再无周而复始的生日宴,没有那些曾令她疲于应付却又隐隐构成生活重心的“术”与礼仪课。
父母给予的“自由”如同真空,让她轻飘飘地无所依凭——这突如其来的松弛空荡得让人心慌。她像一艘突然失去压舱石的小船,在看似平静的水面上轻微打转,却找不到航向。
然后,魏莹星出现了。
她身上那种克己的秩序感,那种被严格教养包裹的清冷光芒。那是一种被精心构筑、也被严格束缚的生命形态,稳定、清晰、有迹可循。
后来,在宴会上看到她长袖善舞、游刃有余,在医院里观察她审时度势、冷静自持,这种欣赏愈发加深。魏莹星像一台运行精密的仪器,自律而强大。
这照亮的是瑶璟雯自己内心那片因“自由”而显得空茫的领域,让她重新感受到了渴望,找到了一个可以倾注所有心力的、具象化的目标。
至于魏莹星最初为什么会出现在她的社交圈——瑶璟雯真的没有想过吗?
想过,在意得要死。
可那又怎样?魏莹星从未在言语上欺骗过她,她说的每句话都是真的。只不过,当时的瑶璟雯听不懂那些话里划下的鸿沟。有些更深的疑虑像水底的暗影,偶尔晃过心间,但她选择不去深究——或者说,不愿深究。
真相有时并不如眼前的吸引来得重要。魏莹星本身,就已经是一个足够复杂、足够让她投入全部心神去解读和靠近的谜题。
所以,被拒绝又怎样?
那只是意味着她选择的这条路,难度更高,挑战更大,更需要技巧与耐心。魏莹星的冷漠,恰恰是这条路途上最清晰的路标,告诉她哪里是峭壁,哪里是冰封的隘口。
她不会质问“为什么”,因为“为什么不喜欢我”这个问题,其潜台词依然是向对方索取一个定义自己情感价值的答案。
她不需要。
如果未来她真的开口询问,那问题只会关于魏莹星自身:
“阿莹,你得到想要的了吗?”
“我帮你,好不好?”
因为我倾慕你,所以我愿意将这份倾慕产生的能量,转化为对你目标的助力。你可以接受,也可以拒绝——但这依然是我的事,是我情感完成的闭环。
手中玫瑰的象征意义在阳光下悄然转变。
它不再是传统意义上乞怜的爱慕信物,而是她主动选择的荆棘,是她踏入这场争夺战的第一件武器——甜美芬芳之下,是必须握紧的刺。
瑶璟雯松开些许力道,玫瑰茎秆上的尖刺在指腹留下更清晰的压痕。痛感清晰而真实,竟让她唇边浮起一丝极淡的笑意。
去争,不是强硬的碰撞,而是让对方无法忽视的存在。
去抢,不是夺取实物,而是抢占对方心神中哪怕一丝的波动。
她转过身,步伐稳定地走向与回家相反的方向——那里有茶室,有书房,有等待她继续去学习、去打磨、去增加自身“砝码”的一切。
她要让自己成为更值得被那样的魏莹星看见的存在。这不是为了匹配对方,而是为了让她自己的这份倾慕,配得上她自己的野心与尊严。
花瓣在午后阳光下红得像要燃烧起来,仿佛她此刻胸腔里那颗终于想明白后、跳得愈发沉稳而炽热的心。
这场她单方面宣战的、关于靠近的战役,才刚刚开始。
她有的是耐心,也有的是……清醒的执着。
风拂过街角,卷起几片落叶。瑶璟雯没有回头,只是将玫瑰轻轻收起——连同那些刺,连同那份终于理清的决心。
前方道路漫长,但她知道每一步该往哪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