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岸是个聪明人,且不说传言,沈筠在路上也是领教过一二的,眼珠子转一转就能把你在想什么猜个八九不离十,所以现在,他的眼睛由看自己变成看匕首,最后又看月亮,看着看着又开始打量周围光秃秃的墙壁。
沈筠突然间就明白了。
他根本是随口胡说的,他知道只要他说了,自己肯定要茶不思饭不想的一直思考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给她找点事干,在别馆里冲着江生发疯,没空跟着掺和,等他忙完了再顺手敲晕了带出城,便又是一番关照了。
“你有病吧!”
沈筠气得顾不上他是谁,一脚踢过去,将人踹了个跟头。
陶岸也不生气,顺势躺倒了,等沈筠跑回去关上门,还能听见他在院子里笑。
想通了许多事情的沈筠这一觉睡得很好,天光大亮时,才睁开眼,乍一闲下来,整天无所事事,她反倒有些无所适从。
而且看太子和陶岸的意思,虽然没有明说,倒也未必不会保自己一命。
可话虽如此,怎么保却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沈筠戳了戳碗里晶莹的米粒,饭吃的有些心不在焉。
沈显灏想要沈家,最后一步必然就是亲爹的命,也不知道她那糊涂爹还健不健在了?而且毕竟是勾结贼寇的重罪,正儿八经处置恐怕九族都要跟着陪葬了,太子又打算怎么处置呢?
她正想着,昙婉忽然从门外施施然飘进来,低头见了礼:“沈姑娘。”
沈筠又呆愣了半天,问她:“吃饭了吗?”
“没呢。”昙婉浅浅笑了,美目盈盈地望着沈筠:“可以向沈姑娘讨口吃吗?”
“你吃你吃。”沈筠一面说着,一面身体力行的把几盘菜都往前推了推。
有昙婉在,时间好像都过得飞快。
一晃眼,就该吃下一顿了。
又一晃眼,天都黑了,晚饭上桌了。
在沈筠伸手盛第四碗饭的时候,霜白终于忧心忡忡的伸手拦住她:“姑娘,晚上吃多了不消化,当心积食。”
沈筠打了个嗝,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有点撑,然后又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有点不对劲。
她眨眨眼,看着稳稳当当坐了一天,没有半点要走意思的昙婉:“谁让你过来的?”
昙婉也眨了眨眼,目光有点困惑:“陶公子。”
不对劲,肯定不对劲。
沈筠强行挪开目光,木了一天的脑袋终于开始转了:“那他怎么跟你说的?”
“陶公子说,驿站里都是男人,我一个人多有不便,正好沈姑娘此番回来受了惊吓,叫我过来,一来与你们作伴,二来也能照看姑娘你。”
沈筠点点头,觉得这话说的好似天衣无缝,可偏偏说话的人是陶岸,被坑了无数次的沈筠打死都不敢信他能这么好心。
——你知不知道,河上那个送吃食的半大孩子,为什么要跟着你啊?
魔咒在脑袋里响起的那一刻,像是一道雷劈开了她被昙婉搅和的混混沌沌的脑袋。
又是这招!
给自己找点事干,把昙婉弄来,看着昙婉,就没心思想东想西了。
沈筠气的头顶冒烟,想要冲出去给陶岸一拳。
可紧接着意识到,陶岸有这样的举动,也恰恰意味着,这一次的事情她必须掺和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