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不是领她看郎中呐。
沈筠想着,低下头,捏着鼻子把那糊弄人的涮锅水灌了下去,还没等放下碗,湿乎乎的一只小手就拍到了她脸上。
沈筠下意识顺着看过去,就见那只手又从地上拿起一滩绿油油的烂泥伸了过来:“外面也涂点,好得快。”
“还是车前子?”沈筠连忙往后躲了躲,转头冲老乞丐发问。
“是呢。”老乞丐倒也不避讳。
这什么治法啊?
也太糊弄人了啊!
沈筠皱着眉头想抱怨几句,又觉得自己实在没什么立场,只好闭上嘴往后一躺,任由那孩子涂了自己满脸混着土的草泥。
脑袋里却已经开始思考,她该如何解决珠州城的这场烂摊子?
或者,哪怕只是让事情处理起来变得简单一些也好,总归她得努努力,不然难道像只摇尾乞怜的狗一样跟在岑照川身后吗?
沈筠枕着手臂想得出神,没注意到自己旁边那孩子什么时候换成了老乞丐,被突然伸过来的一张老脸吓了一跳。
“丫头呐。”老乞丐抻着脖子,压低声音,一脸神神秘秘地凑过来:“你家可是得罪人出事了呢?”
“嗯?”沈筠一时没反应过来,有点发懵。
“就昨晚上,我瞧见官兵一箱一箱的从你家搬宝贝,都抬进官府里头去了。”老乞丐煞有介事的唏嘘着:“那个多箱子,满满当当的盖都盖不严实,搬箱子的脸都笑烂了呢。”
沈筠闻言愣了一下,紧接着似乎明白了为什么曹寿能一夕之间安抚好余下水贼了。
借花献佛啊。
曹寿这个脑子当真是快。
沈筠不禁有点佩服他。
毕竟水贼嘛,干的都是杀人截货的勾当,不贪做什么水贼。
而沈家在珠州也有不少产业,珠州和京城相隔这么远,交上来的银子向来得在别馆里放着,等走商的经过了,再清点整理带回去,再加上沈敬程一向在贵人面前混,少不得搜罗奇珍异宝充面子,所以各地的别馆里向来都少不了好东西,尤其这一次还有求于曹寿,更是备了厚礼而来…
这些东西砸下去,足以冲昏人的脑袋,让不少贪婪成性的水贼忘掉曾经的首领了。
或许还要更早一些,他不是杀了乌屠滨和乌屠淙之后收买水贼,他干脆是先收买了几个小头领,许诺扶他们登上贼首之位,再借着这些个小头领的手去杀乌屠滨和乌屠淙。
这样他手握四颗人头,谈好了条件,只消把这些新贼首为钱反杀老贼首的消息放出来,那些没得到好处的水贼必然闹起来,珠州城里自己就能乱成一锅粥,无论来的是谁,如此唾手可得的全胜都足以为其狠狠添上一抹功绩了。
怨不得太子看不上她呢!
沈筠想到这儿,拍拍脑袋,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思,她怎么就想不到这些呢!
可这反映落在老乞丐的眼里,便像极了家道中落后的气愤与凄苦。
“呀呀呀。”他赶紧伸手去拦:“莫打自己呢丫头!”
口中也忙叨叨地安慰着:“人这辈子就是啥子事都可能发生,是好是坏呢日子也得照过,好好活着就是留得青山在,你活得好你家里人才开心呢…”
然而他的话只说了一半,就被两眼放光的沈筠抓住了手腕:“邱爷爷,你有没有办法,联系到官府里的人?”
“不得行不得行啊!”老乞丐以为她要去报仇,吓了一跳,连连摆手:“可不得呈一时的气去报仇呀!”
“你家里人疼你的嘛,肯定不想你为了报仇犯倔,你平平安安越来越好,她才高兴,你念着仇呢恨呢过不去,那都不是她想要的,是你自己跟自己怄气,图痛快呢,指不定在你看不着的地方,人家多着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