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筠沉默着,没有应声。
岑照川知道她大概在判断是真是假。
按照平日言语博弈的经验,他不应该留给沈筠这个时间,毕竟在沈筠这里他并不算一个信誉良好的人。
甚至也算不上一个好人。
尤其沈筠这个人还格外不识好歹!
可不知道为什么,嘴却仿佛黏住了一样,明明那些可以搅乱她思绪的话已经到嘴边了,却一句都说不出来。
良久。
他听见沈筠说:“对不起。”
声音轻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似的。
可岑照川还是确信自己听见了。
紧接着他心里涌出一股莫名的狂喜,一路顺着血液流向四肢百骸,几乎要从身体里窜出来似的。
他的嘴角不自觉地抽动了两下,想笑却又被强行压了下去。
“没事儿。”岑照川回应。
声音也轻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似的,好像根本不在意似的。
两人再没有说话,沿着河岸走了好几圈,别说江生几人,连条靠过来招揽生意的船只都没有,河上死一般的寂静,好似那些船里根本没有人。
这怎么找人?
难不成跳下去,一艘一艘地去看吗?
沈筠的脚步停下来,忧心忡忡地盯着河面发呆。
“找不到也不妨事。”岑照川也停下来,不动声色地活动了一下发僵的膝盖:“冠先估计这几天就进城,不如叫他留意着,找机会拖商队照应着送到京城就是了。”
严逴?
严逴靠得住吗?
严逴靠得住,她大姐姐会死吗?
还有他岑照川,在这些人的眼里,小鱼小虾的生死和冤屈,真的重要吗?
就他那种心眼里长得全是算盘珠子的人,若是留心,会想不到曹寿魏邵祖那些人可能丧心病狂的杀人吗?
沈筠相信岑照川没有故意引导。
可沈筠也信,如果岑照川在意,他不可能算不出这种可能的。
忽视是不带有恶意的,所以不应该因为被忽视去怪罪别人。
忽视源自傲慢,是对卑微者最冷漠的蔑视。
于是沈筠看岑照川又重新觉得不顺眼起来,刚才那点儿由误解生出的愧疚心立刻就没了。
最终斜睨了他一眼,冷哼一声,愤愤别过脸去。
这又怎么了?
岑照川被瞪得有点懵,他再会算,也算不出沈筠心里这些弯弯绕。
然而还没等他想明白呢,沈筠已经跨上马跑了。
什么人呢!
岑照川恨恨想着,不如由她去算了。
可一抬眼,沈筠已经跑出老远,身影几乎要融进夜色里,再不追眼看就要把人丢了。
岑照川低低骂了一句,又赶紧策马去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