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屋药香弥漫,捣杵一下又一下的探入药罐中,形成规律有序的杂音。
老医者抬眼,看向来人,每年到了这几天,就要为那珍贵无比的人儿配药了。
医者双目清明,放下手中的苦甘拎起药箱引着人往二楼去。
有人病了。
谁?裕平?裕安?还是……
“小姐,回去吧。”翩翩的轻唤让宁兰因回神:“嗯。”
寂静的皇子府,独有零稀蝉鸣为伴。月亮藏进了乌云中,悄悄地,悄悄地,无人知晓。
药凉了,门扉被阖上,里面的人痛苦万分,却久久不曾睁开眼。
柳葙黎的面色苍白到了极点,他蜷缩起身体紧靠在床榻里侧,细密的冷汗浸透了他的里衣。
似是陷入了梦魇,耳边的轻辱声刺痛他的头,如针一般细密绵绝地痛。
“小皇子,给咱家表演一个狗打滚,咱家就给你口饭吃如何?”
地上的孩子面黄肌瘦,皮包着骨头脱了像。
瘦小的身躯就趴在地上,原本分外寂寥的冷宫,因外人的闯入多了几分活气,也多了几分恶意。
小皇子嘴唇干涸龟裂,嘴角的血已经结了痂,目光无法聚焦,开始涣散起来。
“喂,喂。”有人拿脚踹了他的肩,勾脚将人翻了个身。
小太监收回脚,略带些嫌恶:“这还是个皇子吗?脏兮兮的。”
混的连皇城中的乞丐都不如。
一盆水兜头而下,呛进了鼻息,小皇子却无力醒过来。
“不会死了吧?身子如此脆弱,就敲打几下便受不住了?”几个小太监围在一处密谋,“差不多行了,给他身上开个几刀,带点血,挂点伤,让咱们也好交代。”
“嗯嗯。”
利刃划过肌肤,血渗的很慢,痛意传到了四肢百骸。
隆冬飘雪,寒意刺骨。
约莫是冰冷的风抵过了身上地痛,嘴唇青紫,浑身冰冷。
他们走了,独留一个孩子倒在漫天飞雪之中。
脚印落在雪面,传来沙沙的轻响。半大的孩子伸手将小皇子身上的飘雪拂过,一条薄被裹在小皇子身上,驱散了片刻的寒。
宫婢道:“公主殿下……”
“嘘,帮我将他抱回去吧。”
“是。”
冷宫荒芜,寒冬中寸草不生,殿内飘散着霉味,却罕见的升起了炉火。
即便烧的是最次等的碎炭,在这冷宫中亦是第一次见。
冷热骤然交替,气温迅速回暖,免不得泛起高烧。
“这是怎么回事?”
宫婢开口:“回公主,这小皇子怕不是生了高热。”
“药呢?”
“婢子这就去拿。”
刚熬好的汤药晾到了温热,夜深了,公主打起了哈欠,宫女手上端着药,却喂不进小皇子的口中。
“公主……”
小皇子的额头覆上一只手,耳边是轻唤:“皇弟……皇弟……”
她坚持不懈,小皇子睁开了迷蒙的双眼,药递到了嘴边,她道:“好皇弟,快吃药吧,命重要。”
他启了唇,苦涩的药入了喉,喂地急了些,半数汤药顺着他的嘴角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