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人到了。”侍女采夏于屋外通报一声,便即退下。
下一刻,书房门开,樊紫萸匆匆走进来,恭敬一礼。
樊妙蓉连半句废话也欠奉,直截了当问:“先前让你去查樊枫君,查了没有?”
樊紫萸答道:“查了,依照姐姐的意思,我让人跟踪樊枫君的手下樊林杉,已经有好多天了。”
“谁?”
“樊夕颜师妹。”
樊妙蓉眉头深锁,问:“回过信没有?”
“前天,也就是校场殴斗那日,姐姐吩咐我做事,当晚便让夕颜师妹去了……”樊紫萸说着说着忽而察觉到不对劲,面色霎时变得无比苍白,“至今还……未有……音讯……”
樊妙蓉长出一口气,疲惫地闭上双眼。
“樊林杉其貌不扬,也未见有何过人之处,我以为他只是个……”樊紫萸语无伦次地解释道,“那日我受伤颇重,无法亲自前去,师姐,我没想到……”
樊妙蓉抬手,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樊郁森是幌子,樊林杉才是樊枫君真正的亲信。”练羽鸿开口,“云实就是从他手中逃脱的。”
樊紫萸马上道:“云实师弟找到了吗?”
樊妙蓉冷冷道:“不需要你多嘴。”
樊紫萸仍追问不舍:“云实师弟在吗?他有没有事?这些都是他说的吗??”
练羽鸿抿唇,神色间有些不忍,樊妙蓉表情冰冷,亦没有回答。
樊紫萸面上闪过一丝绝望:“云实他……还活着吗……”
“他伤得很重,需要静养很长一段时日。”练羽鸿最终道。
“他还活着,活着就好……”樊紫萸喃喃低语,眼中带着泪光。
“你走吧。”樊妙蓉道。
樊紫萸却没有动作,低着头,小声说:“师姐,我想为他们报仇。”
“不需要。”樊妙蓉冷漠地说。
樊紫萸猛地抬起头,急切道:“师姐,我已经没事了,我的伤好了,我现在就去杀了樊林杉,给云实和夕颜报仇!”
“住口!”樊妙蓉拍案厉声道,“你敢去杀樊林杉,我就把你逐出门下!”
樊紫萸哀求道:“师姐……”
“不要再说了。”樊妙蓉逐渐冷静下来,秀眉蹙起,眼底是深深的厌恶与疲惫,“通知所有人,从现在起按兵不动,当心城中虫蛇毒物,保护好自己,接下来就是师姐的事了。”
“今日之事,不许向任何人透露,我会亲自向姐姐解释,至于云实……便当他死了罢……”
房间内一片死寂,樊紫萸已离开许久,樊妙蓉既不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
练羽鸿低头,默默注视着墙角的阴影,也没有说话。
事已至此,他倒很想问问樊妙蓉,关于选择“一个人死”,还是“一群人死”的问题,是否有了新的答案。
但他没有问,什么也没有做。
这短暂的安静的片刻,像是滚滚无尽的命运之中,一丝难得的喘息的间隙,两个疲惫无比的人,不约而同躲在此处,只期望时间能够慢一点,再慢一点。
窸窣之声响起,打破了寂静。樊妙蓉展开手中纸卷,呆呆望着其上被樊云实涂出的,一条黝黑巨大的蛇形纹样。
“你知道,在得知他是云实的那一刻,我在想什么吗?”樊妙蓉的声音仿佛瓷器冰裂开片,清泠泠的,脆而易碎。
练羽鸿轻轻“嗯”了一声。
“幸好……变成这样的,不是我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