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羽鸿沉思许久,此番决定硬拼一次,即便无法化解那阴寒真气,若能完整运转一遍心诀也是好的。
当即调动体内为数不多的真气,却不再催动丹田,而是反其道行之,以心诀所至的最末一处天突穴起始,沿紫宫、膻中、至阳、神阙等穴道,反向运转心诀一周天,最后才将真气缓缓注入丹田。
此法也是练羽鸿临时想到,首次尝试,初时颇为顺畅,越行至接近丹田,则越发拙涩蹇滞,仿佛那阴寒之气无形中不断延伸,竟连经脉亦渐渐冻结。
到得最后,真气犹若游丝,极缓慢地渗入丹田之中,练羽鸿全神贯注,额头沁出点点汗滴,心里极其紧张。
真气入内,却未马上消失,随他不断运功,丹田中竟逐渐聚起一股热气。练羽鸿感到经脉间寒意消融,通路扩大,不由大喜过望,正待继续深入,倏然腹中剧痛,犹如一只无形的手在其丹田之中胡乱搅弄。
练羽鸿只觉体内一阵冷、一阵热,心知到了紧要关头,若能捱过此着,今后无需穆雪英为他耗费内力,更无需甚么胡人的药方,说不得便能自行恢复!
练羽鸿一面抵挡寒气入侵,一面继续运转心诀,却忘了体内真气并无多少,内息难以为继,一个不察,那阴寒之气竟开始倒噬!
短兵相接,真气迅速消散,练羽鸿勉力支撑到最后一刻,在真气即将被吞噬殆尽之前,无奈停功,两股力量断开,阴寒之气退回丹田,却不料自身真气竟顺着经脉飞快倒行,于体内不断冲撞!
霎时间,练羽鸿直觉胸口烦恶难耐,全身气血倒转,心中暗叫不妙,自知此乃真气入岔之状,情形危急,如若放任不管,恐有走火入魔之险。
练羽鸿冷汗淋漓,强压下不适,右手二指猛点胸口诸穴,骤然浑身一震,一口鲜血险欲喷出,待到睁眼之时,胸腹钝痛,喉间满是甜腥味道。
幸而所余真气本就不多……
练羽鸿垂着头,不由长叹一声。
洞内,穆雪英与乙殊仍在火堆旁闭目安睡,练羽鸿强抑心神,克制着不去胡思乱想,猛然起身,向着洞口走去。
夜色已深,雨声渐歇,空气中充斥着洗刷过后的泥土气息,夜风寒冷,练羽鸿裹紧衣袍,坐在光亮照不到的阴影中,背倚山石,心中无比迷茫。
地面上无数水洼倒映着遥远的天空,阴云蔽月,水中唯剩一个模糊的光点,雨水滴落,片片破碎。
不知过了多久,忽而听得极轻微的响动,穆雪英自睡梦中醒转,倚靠巨石坐起,正揉着眼睛。
练羽鸿迷迷糊糊,一听到动静立即清醒,低声唤他:“薛英……”
穆雪英默然不语,起身向练羽鸿走来,跨过地面的碎石杂草,一步一步,动作不紧不慢,却又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练羽鸿略有疑惑,定睛看去,霎时惊出一身冷汗——他只穿着一件外袍,里头没穿衣服!!
……到底什么时候?!
练羽鸿右手撑地,忙不迭地向后退去,穆雪英却已来到他的面前,缓缓蹲下,朝他伸出一手。
借着昏暗的月光,练羽鸿双目看得无比分明,穆雪英白皙的掌心之中,唯有一道剑刻般的掌纹。
“又、又……又要借真气么?”练羽鸿强颜欢笑。
穆雪英黑发披散,身上带着雨水般的气味,幽幽道:“你不是已经知道了么?”
“……什么?”
穆雪英轻轻吐气,冰冷的气息扑在练羽鸿脸侧:“师父说,谁摘了我的面纱,看过我的真容,我就要嫁给谁……”
练羽鸿猛然低头,自己手中果然拿着一块面纱。
练羽鸿:“???”
“咱们……咱们都是男人,这……便做不得数罢?”练羽鸿硬着头皮道。
穆雪英倏然靠过来,身体直有千斤重量,练羽鸿躲闪不及,一下子被压得躺倒在地,随即在他惊悚的目光下,穆雪英以手指拈起练羽鸿的下巴,继而捏住他的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