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花脸鬼嗤笑一声,赤足踏碎一片土地,提刀就上。
一阵劲风呼啸,锋利的刀锋迎面而来,空气中裹挟一股难闻的血腥臭气,令人作呕。
只见那利刃离詹天望头顶半尺不到,沈恕瞪大眼睛,就要冲上去撞开他……
“啪”,詹天望打了个响指。
忽地,万籁俱寂,那人被定在半空,满脸不可置信。
“起。”詹天望轻声说道。
话音刚落,原本灰蒙蒙的天逐渐阴暗了下来,阴风呼啸哀嚎,如鸣丧钟。气温骤降,空气瞬间凝成坚冰,花脸鬼脸上顷刻布满白霜。
不知何时盘踞在周遭巨兽兀然睁开双眼,大声喘着粗气,喷出白雾,四双蓝绿的兽瞳直勾勾地盯着那花脸鬼,仿佛盯着猎物一般。
“不……救……”那花脸鬼登时便意识到不好,想从牙缝当中挤出求饶的话……
“吃了吧。”詹天望淡淡道。
“啊啊啊啊!!!!”
一时间,惨叫声、呼吸声、撕裂声、咀嚼声……依次响起,随机便是扑面而来的腥臭。
天太黑了,不可视物,反倒更让人觉得阴森可怖,沈恕实在是没忍住,差点干呕出声。
片刻后,四兽褪去,黑暗消散,空地中只留下一大摊血迹,和稀碎的衣物,连根骨头都没剩下。
沈恕从詹天望身后站起身来,良久愕然,这才过去了短短几年,詹天望的拒灵术居然已经练就得如此炉火纯青,出神入化。
如果他方才没看错,召唤来的兽灵乃是龙九子之中的霸下、睚眦、狴犴、狻猊。
虽然只是现形一刹那,但要同时唤起这四位来,绝不是那么轻易的事情。
“看够了吗?”詹天望不知什么时候也站起来了,叉着腰挑眉问他。
沈恕一怔,如梦初醒一般从善如流道:“神迹啊!神迹啊!少主神武!神武!真乃是……”
“看够了就赶紧收拾了。”詹天望打断道。
收拾?收拾什么……这地上连骨头渣子都不剩,还怎么收拾?
没等他吃惊完,野草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地声音,十几个修士从野草中钻出来,朝着詹天望跪地行礼道:“请少主降罪,我们来迟了!”
瞧这几个人整齐划一的动作,哪里像是来迟了,分明就是早早蹲在一旁等此局胜负。
沈恕暗叹了口气,抬眼就见詹天望背对着他们翻了个白眼,压住火气转身缓缓道:“既然回来了,只要你们仍愿随我一起推翻无为阁,还自家门派之清朗,那么以前种种,我可以既往不咎。”
几个人当即道:“但凭少主吩咐,我等愿誓死追随少主!”
心里怎么想的不知道,但面子上总算过得去了,詹天望拍了一下八仙椅,便将其收回袖中,抬脚就往茅草屋里走。
他刚走了两步,想忽然想起什么一般站住了,指着沈恕道:“你跟我进来。”
“……好嘞。”沈恕佝偻着背,蹑手蹑脚地随詹天望一起走进了茅屋。
这茅屋一看就是临时搭建的,茅草铺得松散,依稀透出几缕淡光,想来是既不遮风也不挡雨,便并不会在此地停留很长时间。
沈恕收回视线,静候吩咐。
“你姓甚名谁?从哪儿来的?为何认得我?”詹天望又掏出八仙椅,坐上去问他。
他到底有多爱这把椅子?沈恕默默咽下这句话,把自己打好的腹稿诚惶诚恐的说了出来:“小人姓王,家里行五,少主唤我王五便可。小人乃仓阳派的外门弟子,只可惜学艺不精,苦修四十年还未筑基便心灰意冷,下山自行修习。曾在山门大会上,见过少主风姿,少主神姿俊朗,叫人过目难忘。”
詹天望倒是十分受用这些夸赞的话,他扬起头又问道:“既然还未筑基,那便就是凡人,你怎有胆子敢来这不周山?”
“哎,活不下去了呀,无为阁早已控制神州各处,像我这种半吊子还没什么本事的散修,到哪儿都受欺凌……不如早早的回到少主座下,为少主肝脑涂地,死而后已!”沈恕一口气说完,不由得想起武陵之前与他说过的话。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是我们这一行的职业宗旨。若是亲亲还没有练就这一本领,那便是亲亲见的人和鬼还不够多呀。”
武陵仙君真乃贴心导师也……
或许是詹天望身边真的没什么可用之人,看这人曾是同门,而今自己又有对他的救命之恩,便觉得此人还算可用。
他草草问了两句,家在何方?家里可还有人?诸如此类之话。
沈恕已然应对自如,不似作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