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一文学

坦白（第1页）

吃过晚饭后，哈桑找到珠曼丽和卡西姆，开口说道，“我要坦白一件事。”

今天下午，哈桑在用粟特语和骆驼驿站的管事交谈时，他注意到角落有一位醉醺醺的老男人眼神迷离地盯着他，仿佛在回忆着什么。

哈桑压住心底的疑惑，继续和管事进行交谈。交谈结束后，他在管事那里得到了想要的信息，便坐到了这位醉醺醺的老男人身旁，试探他为何盯着自己。

原来，此人盯着哈桑，是因为哈桑的眼睛像他年轻时遇见的一位倒霉鬼。在哈桑的美酒加持和巧妙套话下，此人陆陆续续地说出了那位倒霉鬼的经历。

“七八年前……苏对沙那来的倒霉鬼……带着一批好货……小货栈验货……被人掉包……喝酒……赶出……”

大概的意思是，这个人之前在康氏管事的手底下做事，帮着康氏蒙骗了一个苏对沙那的商人，他们提前把这个商人的好货掉包成次货，在验货时保人也翻脸了，最后这个商人不仅赔偿了货物，还欠了康氏一大笔钱财，所以说这个商人是个倒霉鬼。而他自己呢，后来因为有一次喝酒误事，所以被康氏赶出来，丢到这里等死了。

而哈桑的父亲，就是这位倒霉鬼。

哈桑压抑地说道，“对不起，我向商队隐瞒了身世。我的父亲在那次经历后一直消沉颓废，我的母亲也因此郁结于心，几年前他们相继生病去世。

我很想为他们报仇，所以对康氏心存警惕，试图寻找他们陷害父亲的证据，但始终毫无收获。直到今天，我找到了一个活着的证人，那些话语描绘的真相，像一把炙热的火焰燃烧着我的心，理智告诉我要冷静，情绪告诉我要报仇，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珠曼丽给哈桑倒了一杯冷水，她的语气平静但有力量，“哈桑，感谢你的信任。我理解你的隐瞒，因为它是一道很疼的伤疤，所以你不想让别人轻易地揭开，看到你内心深处的痛苦。而你现在选择说出来，肯定是深思熟虑过的，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卡西姆拍拍哈桑的肩膀，叹了口气，“你父亲的遭遇，不是他个人的原因，而是康氏滥用权势造成的恶果。这背后，肯定还有无数个商人有着相似的经历。”

珠曼丽点点头，“既然你是商队的一员，那么从现在开始，它不仅仅是你的家仇，也是我们商队共同面对的一道坎。如果视而不见，也许下一个被打压的就是我们。”

哈桑眼中含泪，他喝了一口冷茶，感觉冷静了一些，“其实我说这些，是向商队坦白我的过去，我也做好了离开的准备。谢谢你们的理解，让我得到了些许安慰。只是我有一点疑惑，商队和康氏并没有到达深仇大恨的地步，只是发生了一些摩擦，应该还有回转的余地，真的要走到共同面对这一步吗？”

珠曼丽开口说道，“哈桑，你的顾虑很真实。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们在城门口和康氏外围人员发生了一点小摩擦，并没有到深仇大恨的地步。但是，康氏他们一直以来的行为处事，是与我们商队完全相反的，我们并不认同他们的想法和观念，所以有摩擦和冲突是必然的。我们和康氏，走的一直是两种不同的路。

而你的思想和行为，与我们商队相符合，我们的目标都是想让康氏付出它应有的代价，所以我们认可你、尊重你，也愿意帮你讨回公道，和你共同站在康氏的对立面。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我们明天就要去做这件事情。”

卡西姆点点头，“一个人或者几个人的怒火是改变不了现状的。就拿城门口的冲突为例，如果他们把康氏所有的人都叫来，凭我们这几十人的力量，是怎么也打不过的。但是我们通过智慧，比如你的机智，大家一起努力，最后成功地进了城。”

珠曼丽说道，“就像你的理智告诉你要冷静，康氏的势力之大，城门口就可以窥见，轻易是不可撼动的，这需要一个长久谋划的过程。”

哈桑点点头，“我明白的，我现在也冷静了许多。我知道这并不是一天可以完成的，我等了这么久，也可以继续等下去的。那么，请你们告诉我，我接下来该怎么做呢？”

珠曼丽思索片刻，开口道，“我需要你做三件事。第一，成为商队的‘眼睛’和‘耳朵’，你需要更深入地搜寻康氏的罪证，我们需要更多的盟友；第二，保持冷静，在时机成熟之前，不要流露出你对康氏的仇恨，要把你的仇恨，化为更冷静地观察和行动；第三，相信商队的布局，复仇不是一日之功，总有一天，我们会以最合法、最彻底的方式让他们得到惩罚。”

珠曼丽补充道，“我们承诺，等到康氏倒台的那一天，你父亲失去的一切，我们会以合理的方式拿回来。比如，在撒马尔罕的商队以你父亲名字命名，把你父亲和你的故事写进商队等。”

哈桑沉默片刻，他语气沉稳，“没问题，这些我都能做到，我也盼望着那一日的到来。”

珠曼丽开口说道，“好。那么接下来的第一步，就是要盯住你今天所说的这个人，暗中派人保护他，未来他将是一个重要的人证。第二步，你有一个重要的任务，在不暴露的前提下，查明当年所参与的人员以及他们的现状，我会安排人手给你。”

哈桑点点头，发出疑问，“那么，第三步呢？”

珠曼丽看了卡西姆一眼，“第三步，也是最重要的，就是你的情绪状态，它需要调整一下。”

卡西姆拍拍哈桑的肩膀，“你的情绪和仇恨压抑了太久，现在达到了一个顶峰，需要发泄出来，才能更好地完成后面的任务。所以，现在跟我去喝几杯，让你的情绪释放一下，我给你讲讲我行商时遇到的故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