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阵阵桌椅的晃动,在一声低低的喘息声中,顾如栩轻巧地用帕子抹去最后一点痕迹。
打开衣柜,他目光轻轻扫过成排的衣服,这些都是鲜衣阁最新送来的——是上回他与她逛街时,她亲口定下的颜色衣料。
男人忽想起她今日着了一身银白,似皎白荧光轻轻流淌,他不假思索挑出了件玄黑的云缎流光织锦袍,在光线强的地方,可以折射出盈盈色彩。
他披上大耄,推开门,朝院落里站岗的少年一瞥,“再令人送块巾子来。”
。
宁流不知道,为何他的将军,竟要用毛巾去擦一盆兰草,将其叶片磨得油光滑亮的。
不就是一盆草吗?哪怕它会开花,可只是一棵小绿植而已。
他还趁着进书房帮将军研墨的时候多看了好几眼,他也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少年甚至有种恶劣的想法,若是把那叶片上开出的小花给撵下来,那这兰草与韭菜叶也没什么区别嘛。
他心底甚至有隐隐的无奈,将军就是太在乎夫人给的东西了,宝贝得跟什么似的,不过也没见他对夫人有多热情,反倒是夫人——这段时日,主动得实在反常。
以前将军蹭到她的衣角,她是都要蹙着眉头避开的,今日竟不但安安静静任由将军抱回来,还让将军给她按摩消肿,竟还表露出嘴角都压不住的享受。
宁流觉得只有一种可能,按照修仙问道话本子里的写法,那便是——夫人被夺舍了。
同时,被想成是夺舍的某人躺在太师椅里看月亮,她抱着毛乎乎的毯子像兔子似的窝着,明月的薄光拢在她身上,透亮莹白,美得像画。
林姝妤复盘今日与朱怀柔的对话,她并未过多透露自己对西境战事的担忧,只是以淮水郡受灾为引,发表天灾难防、百姓受苦的感慨,又以西境边陲蛮人屡屡骚扰,吐露战事磨人的心声,以试探皇后对这些事的态度,虽然朱怀柔眼下并未多说什么,但从她当时思索品茶的反应上看,应当能听出两三分她话中意。
林姝妤蘸了点墨,在纸上写下“平心静气”四字。
“冬草!冬草!”她窝在椅里喊了两声。
冬草从小厨房端着汤盅匆匆过来,“小姐,怎么啦?”
“帮我把这张装裱在房间,我要日日提醒自己。”她摩拳擦掌,双眼亮得似天上繁星。
冬草看到那纸上写的大字,又狐疑地瞧了林姝妤一眼。
女子只露一个脑袋在外头,肤白如瓷,面颊处红若春桃,像件精致的粉彩瓷器。
她联想到这些日子小姐主动和将军发生的一些亲密举动,还有今日肯让将军给其上药,想了几幕,再结合那纸面上的“平心静气”四字,少女的瞳孔逐渐放大,面上染了一抹羞红。
她飞快地将汤盅放下,再迅速从桌上抄走那张纸,转身便往屋里去。
翌日,林姝妤人在松亭居的小院里躺着晒太阳,一时间觉着日头太晒,她将干爽的绢帕铺平在脸上挡遮挡直射的阳光,感受隔着毛巾透进来的层层暖意,她舒服得直翘脚。
“小姐!老爷和夫人来了!”冬草声音里透着兴奋。
林姝妤懒懒将脸上的绢帕扯下来,目光候在庭院门口,几个呼吸的时间,林佑见和秦樱便出现在门口,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补品。
“爹,娘。”她眉眼弯弯地笑出声。
秦樱见她躺卧在太师椅里,双腿架得老高,一脸慵懒饱足的模样,眼底流露出几分欣慰,嘴上却还是责怪,“好端端的,怎会这样不小心,伤到了自己的腿。”
林姝妤没好意思说自己摔跤的真实原因,咳嗽两声道:“宫里路上打滑,绝对没有其他的原因。”
心虚避开爹娘双双探寻的目光,她率先发问:“爹爹今日不用上朝?这个点竟能过来?”
林佑见吹胡子道:“还不是因你这个不省心的丫头,爹一下朝便赶回来了。”
林姝妤心思微动:“下朝了?那顾如栩呢?”
林佑见和秦樱对视一眼,各自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神情,林佑见轻哼一声:“现在黏了夫君就不关心关心你爹爹和娘亲了,我们好歹驱车过来费了好一阵功夫呢。”
林姝妤半眯着眼笑:“没办法,是爹爹你当时允准的这门婚事,女儿现在珍惜了,你又不乐意。”
看着姿态放松、与平日端庄模样有所不同的女儿,林佑见和秦樱笑容愈发深重。
“还有一件事,你听了肯定会高兴。”秦樱从提篮里拿出碟糕点,将块桃片糕递到女儿手中。
“何事?”林姝妤其实隐隐有感。
“你的阿兄,月末便回来了。”林佑见笑着捋了捋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