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不知道多少次被颠得头晕目眩摇摇欲坠以后,谢宜安终于忍不住,一把掀开帘子,冲着马车外骑着马眉头紧皱的副将道:“胜青,把我的马牵来。”
王胜青立刻摇头:“不行,将军,你忘了?太医说你不能骑马,你头疾未愈本该静养,如今勉强着日夜兼程出发去边关已经是极限,再让你骑马,跟以前似的一路飞奔,那哪能行?”
他说到这里又面露古怪之色,像是颇为嫌弃:“将军,你为了骑马,连‘胜青’都叫出来了,好肉麻,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叫我二蛋吧,不然我得起鸡皮疙瘩了。”
谢宜安讪讪地缩回去。
她倒也不想这么不中用的。
但她对骑马并不熟悉,再加上萧晏的头疾并未过多治疗休养,受风就晕,方才出了城门险些就从马背上摔下去。
那萧晏的一世英名可就真要毁在她手上了。
她那一下把王胜青吓得不轻,连忙从附近镇上购入一辆马车,又命人把萧晏的马牵走,死活不准她再上马。
谢宜安只想叹气,
要是一早料到她会跟威名赫赫,名震边关的萧晏互换身体,她一定,提前学骑马,尽早读兵书!
可惜世上没有早知道。
谢宜安原本还在忧愁,她对边关战事的了解仅限于邸报的那些内容,不料前几日夜里就收到了萧晏用他特地养的那只隼送来的信。
萧晏养着这只隼,就是为了与京中传递信息以备不时之需,如今正是派上用场的时候。
他在隼送来的信中给谢宜安大致介绍了军营里的现状。
目前大体上战事已算消停,圣上需要她去做的无非就是镇压小股势力和安抚边关将士百姓军民之心。
在圣上那儿,后面一层的意义大约还要重过前一层。
毕竟鞑靼人已经被打得不成气候,一时之间再如何也翻不出天去,边关的将领虽然不是人人都如萧晏一般神勇无双,但也都不是昏庸无能之辈,处理小股骚乱势力绰绰有余。
不过军民之心,却不一样了。
陛下现在正是需要稳定民心的时候。
萧晏没有详说,但谢宜安能明白他的言下之意。
今上的登基之路颇具传奇色彩。
当初他也不过是先帝后宫中一个宫女出身的小小贵人冯氏的儿子,与他母妃和弟弟信阳王一样,并不受先帝重视,冯贵人诞下信阳王时伤了身子,此后一直缠绵病榻,没过多久便去世了。
她去世后,按例追封一级再下葬,今上鼓足勇气,写了一篇赋论呈与先帝,请求再封高一级。
那篇赋论精彩绝伦,字字珠玑,将一份儿子的孝心体现得淋漓尽致。他为冯贵人追求死后哀荣的孝义之行一时广为流传,先帝大加赞赏,下旨允许他的冯贵人以贵妃之礼下葬。更妙的是,他因此入了如今的薛太后,当年的薛皇后的眼,被她记在名下教养。
今上也争气,勤奋刻苦,无论学问还是政务上都极为出色,远胜过众位兄弟,后来便顺理成章地被先帝立为太子。
按理说一切都很顺利。
圣上登基后励精图治,爱民如子,百姓莫不赞叹。
然而,不久前,突然传出了些许异样的风声。
——有人说,今上的母亲,那位冯贵人,死因并不正常。
爱好小道消息是人之常情,那等所谓天潢贵胄的“秘闻”更是传得比长了翅膀还快。
就连谢宜安都听说了。
当时流言的方向,剑指薛太后杀母夺子,今上认贼做母。
据说甚至有好事者以此编了一出戏剧,大致也就是薛太后仗着母家太师府势力庞大,又苦于自己久无子嗣,便下毒害死冯贵人,夺了她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