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颗心脏泥泞不堪,唯有一头栽进着宦海混出个名堂,他站在高位之上等着她的到来,用他沾满鲜血的的乌纱官袍为她铺起一条光耀之路。
世人骂他惧他辱他,他从不在乎,甚至连他自己也这般看不起自己。
但他没想到,缩在阴暗角落里做着剥人皮拆人骨的自己,在元琰的眼里竟然是这样耀眼的存在,多年的隐忍蛰伏得到了心上人的肯定。
“您谬赞了。”
原来她喜欢这样的男子。
月冠仪喜不自胜,深邃的眼尾勾勒出一抹淡淡的红晕。
一阵冷风袭来,夹杂的杏花嫩柳的清甜香味,小雨如蚕丝淅淅沥沥落下,雨势很小,却让整个夜市如同笼罩在朦胧的雨雾之中。
夜市摊贩乱作一团,抱怨着天公不作美,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收摊。
微雨沾湿了月冠仪的长发,浓密的鸦睫上还挂着一滴雨滴,长风卷起杏花纷纷飘零,吹得他白袍猎猎,与杏花共风烟。
乌骨墨玉扇底风在顷刻间凝滞,秦倾温和的眉眼微微亮起。
延顺县不就有座现成的银矿?
元琰正好在当地调查盗矿一事,要是她能处理得当,完全可以填补户部。
“说起来,顺天府下辖的延顺县倒是有一处银矿。”
月冠仪眼底划过一丝深意,他故意早早等在御花园,又将秦倾的话头引到亏空的国库上,就是为了等秦倾这句话。
他派去的暗卫来报,元琰在延顺县处境艰难。
那些官员村民表面上处处顺应她,实际却像一团蜘蛛丝韧而歹毒,将她紧束其中。
而且她在朝中根基尚浅,顾郑又有心刁难她。
她一无兵权,二无政权,空挂着一个顺天府治中的虚头衔,纵然有一身本领也根本施展不开。
他虽然身居锦衣卫指挥使,但也无权干涉顺天府之事,纵使心中焦急担忧,也只能暗中派去暗卫保护元琰的安全,他只能向秦倾旁敲侧击的提醒,别忘了还有元琰这么一个人。
他想借秦倾之手,把她从这则泥潭中捞出来。
秦倾自然没有忘了元琰,自她走后,他心中总觉得空落落的,好像她这一走,竟将他的心也带走了一般。
可他身处幽幽深宫,身边的一切消息,都需要依靠手下探子汇报。
他一个太后,总不能成天派人盯着一个未婚女子的一举一动,这事若是传出去,他自己倒好说,毕竟他大权在手,底下人不敢多议论。
但元琰呢?以色侍人的流言就算是坐实了。
这将她身为女子的尊严置于何地
她那样清冷干净的一个人,绝对不能因为他而背上这样的骂名。
“延顺县的银矿一事,儿臣也有所听闻,似乎棘手的很。”月冠仪说。
“是有些棘手,不过哀家之前已经派人前去调查了。”秦倾看向他,说道:“那人你以前见过,元琰。”
月冠仪假意蹙眉深思了片刻,才恍然想起一般:“可是琼林宴上的探花?”
秦倾点了点头:“正是。”
月冠仪略微忧虑道:“延顺县的那些刁民一个比一个凶悍,元大人如果铁了心处置盗矿一事把那些刁民逼急了,恐怕会生事端。”
秦倾眸色深入沉墨:“什么意思?”
“那些人靠着盗矿赚了个盆满钵满,元大人一来就要断了她们的财路,要是她们狗急跳墙,恐怕会对元大人不利。”
“你的意思是,那些刁民想杀了她?”秦倾脸色难看起来。
“越是穷山恶水,越容易生出凶悍刁民,听说之前派去延顺县的几个官员,就因为手段激进,而负了伤,难免这次她们不会故技重施。”月冠仪看他如此紧张的反应,心中敏锐的觉察出一丝异样。
“她们敢!”秦倾将折扇重重拍在石桌上,扇骨应声而断,描金扇面损坏。
“朝廷命官岂是这些刁民可以构害?你明日、不,你即刻启程赶往延顺县,就说是奉了哀家懿旨,与元琰一同督办此案。”秦倾压着火,低声喝道。
“儿臣遵旨。”秦倾的话正中了他的心意,他如今得了秦倾的懿旨,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和元琰站在一起。
可秦倾的语气态势总让他觉得碍眼膈应。
关于元琰的任何事月冠仪都极为敏感,秦倾的反应自然也逃不过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