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种已至,饱满沉重的麦穗垂下了头。
河西村里的人家,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就带着镰刀赶到了地里。
顾青山也拎着一把,他学着顾川的动作,左手反握住一把麦秆,然后用右手拿着镰刀冲着麦秆低处挥去。
“就是这样。”对于自家儿子的聪慧,顾川深感欣慰。
太阳逐渐偏移,反握着麦秆的手指由稚嫩变得修长,挥动着镰刀的臂膀逐渐显现出流畅优美的肌肉线条。
阳光洒在小麦色的皮肤上,被汗水折射出细碎的光芒。
十八岁的顾青山,面容还带着青涩,但身量已然长成,只不过因为还在抽个子,显得有一点单薄。
“川哥,青山,割完这点儿先坐下来喝口水吧。”
顾小满用提前准备好的麻绳,将前面父子俩割下的麦子捆成麦垛立在地上,他抬头看了眼太阳,如此嘱咐道。
“好嘞。”
“嗯。”
两人分别应了,把正在割的这一行麦子割完以后,就走到了顾小满身边坐下。
入夏以后天气多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迎来一场雷雨,若是没有抢收完成,一年的辛苦都会白费。
所以一家三口没有停下太久,只是喝了几口水,缓了几口气,三人就又全部开始收割。
等地上又攒下一些割好的麦子,顾小满就扯一些麻绳,将它们绑在一起竖着放起来。
中午就不回家吃饭了,来时带了饼子与酱菜,为了不浪费时间,只能暂时对付一口。
又割了一亩地,天色渐渐暗下来。
眼见着太阳就要西落,顾小满提前回家弄好了饭菜,送到地头,三人一块儿吃了。
吃完以后天已经黑了,顾小满和顾川两人一起回了家。
今天顾青山负责在地里看着。
丰收时节,挨家挨户地里都要留人,住在地里搭的简易的“看青棚”。
村里有散养的牲畜,若是没人看着,割好的麦子能全被糟蹋了。
另外也是为了看着天气,要是忽然下雨,也好唤人及时应对。
最主要的是:有那居心叵测的歹人,专门盯着这时节行盗窃之事。
都辛苦了一年,谁能接受临了给别人做了嫁衣。
不过守夜的人也不用一宿不睡,几家离得近的,互相商量着:一人守几个时辰,几家就都能休息一会儿。
顾家是后来的,所以地有点偏,离别人家有点距离,只能靠他自己警醒。
棚子里睡觉的地方就是两张凳子加一张木板,与他相伴的只有一盏油灯。
来了这边以后,每天都是早睡早起,也没有手机相伴,熬夜有点痛苦。
幸亏如今的蚊子还不算太多。
前半夜过得十分平静,到了丑时顾青山终于有点撑不住地闭上了眼睛。
不知怎地,他竟然梦到了前世上学时课本上“闰土刺猹”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