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话题触及黑暗精灵,他总是轻描淡写地带过,要么重复之前“危险”、“居住在幽暗地域”的说辞,要么就用其他更吸引人的故事岔开话题。
他那双浅棕色的眼睛里总是带着温和的笑意,但那笑意背后,西尔维娅能感觉到一道无形的墙。
【他知道!他一定知道更多!】周正的灵魂在呐喊。
成年人的思维让她明白,弗林特刻意的回避本身就说明了问题。
那真相,恐怕比她想象的更不堪。
突破口,是在一次偶然的机会发现的。
西尔维娅注意到,弗林特先生对老埃德偶尔去杂货铺换来的那种劣质麦酒情有独钟。
每当夕阳西下,他坐在谷仓门口的小木墩上,对着远山小口啜饮那浑浊的液体时,眼神会变得迷离,话也会不自觉地变多。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周正脑海中成型。
机会很快来了。
几天后,老埃德要去邻村待一天,处理一批大订单。
西尔维娅知道老埃德床底下藏着一个小陶罐,里面是他自己都舍不得多喝的、更烈一点的土烧酒——那是他用一把精工匕首跟一个过路猎人换的。
傍晚,西尔维娅抱着那个小小的、沉甸甸的陶罐,再次来到谷仓前。
弗林特果然又坐在他的老位置,手里拿着那个熟悉的、装着劣质麦酒的皮囊,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眼神有些放空地看着天边的晚霞。
“弗林特先生。”西尔维娅的声音带着孩童特有的清脆。
弗林特回过神,看到是她,脸上习惯性地挂起温和的笑容:“哦,是小西尔维娅啊。今天又想听什么故事?”
“不是听故事,”西尔维娅把怀里的小陶罐往前递了递,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显得天真而诚恳,“爸爸去邻村了,让我把这个送给您。他说……这是感谢您给村里孩子讲故事。”她撒了个谎,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弗林特的目光落在那个陶罐上,鼻子微微抽动了一下。
他显然闻到了里面逸散出的、远比麦酒浓烈醇厚的酒香!
游学者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脸上那温和的笑容变得真切了许多,甚至带上了一丝贪婪。
“哦?老埃德真是太客气了!”他接过陶罐,掂量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更盛,“这可是好东西!替我谢谢你父亲!”
他迫不及待地拔掉陶罐口用布和泥封住的简陋塞子,一股浓烈辛辣的酒气立刻弥漫开来。弗林特陶醉地深吸一口,对着陶罐口就灌了一大口!
“咳!咳咳!”烈酒入喉,像一团火滚下去,呛得他直咳嗽,脸瞬间涨红了,但眼神却更加兴奋。
“好!够劲!比你那杂货铺的刷锅水强多了!”他对着空气大声评价道,显然已经有点上头了。
西尔维娅安静地坐在旁边的小石头上,看着他喝。
弗林特果然没有浪费这“意外之喜”,一口接一口,很快,小半罐烈酒就下了肚。
他的脸越来越红,眼神越来越迷蒙,说话也开始含混不清,舌头打结。
“……外面的世界……嗝……大着呢!”他挥舞着手臂,唾沫横飞,“精灵?哈!精灵算什么!老子……老子还见过龙!……呃……不对,是亚龙兽……”他开始语无伦次地吹嘘。
西尔维娅耐心地听着,等到他又灌下一大口酒,整个人都开始摇晃时,她看准时机,用尽量平静、仿佛只是好奇的语气问道:“弗林特先生,您上次说黑暗精灵很危险……他们到底……危险在哪里啊?是不是……特别坏?”她小心翼翼地引导着。
“坏?”弗林特打了个响亮的酒嗝,浑浊的眼睛努力聚焦,看向西尔维娅,眼神变得有些古怪,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醉醺醺的鄙夷和……一种下流的回味。
“嘿嘿……坏?不……不对!那群黑皮婊子……嗝……不是坏……是……是骚!是贱!”
西尔维娅的心猛地一沉,手指瞬间冰凉。
弗林特完全沉浸在酒精和某种不堪的记忆里,声音变得粗嘎而充满恶意:“……卓尔?呸!什么狗屁卓尔!……那就是一群……嗝……一群天生的荡妇!母狗!……跟那些装模作样的森林精灵……完全……完全不是一回事!”
他喷着酒气,手在空中比划着下流的曲线:“……她们……她们就靠这个活!……那身段……啧啧……那皮肤滑得……跟抹了油似的……那腰扭的……那奶子……又挺又翘……还有那眼神……勾死人不偿命!”
西尔维娅浑身僵硬,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弗林特那粗俗不堪、充满淫秽描述的醉语,像无数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她的心脏和灵魂!
每一个字都带着浓重的、令人作呕的偏见和侮辱!
“她们……她们生下来就……就欠操!……离了男人活不了!”弗林特越说越兴奋,口水都流了出来,“……什么妓院头牌……什么贵族老爷的情妇……嗝……还有专门偷别人丈夫的骚狐狸……都是她们!……天生的贱骨头!……给点钱……不!……有时候连钱都不用给……随便勾勾手指……就……就张着腿躺下了……比最下贱的娼妓还……还便宜!……”
他猛地凑近西尔维娅,浓烈的酒气和口臭扑面而来,那双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她,仿佛在透过她看另一个人,脸上露出一种极其猥琐的、回味无穷的淫笑:“……老子……老子也尝过!……在……在‘黑水城’……一个……一个叫什么‘夜莺’的破窑子……花了……花了老子五个银币……值!……真他娘的值!……那小腰……那功夫……那叫一个……一个……销魂蚀骨……嘿嘿……她那银色的头发……缠在老子身上……滑溜溜的……嘴里叫着……比发情的猫还骚……老子差点……差点死在她身上……真他娘的……带劲!……比什么良家妇女……强一万倍!……嘿嘿……可惜……太贵……不然……”
弗林特还在喋喋不休地描述着那些不堪入耳的细节,但西尔维娅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