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槐序肯定了她的说法:“他的爱是畸形的,建立在绝对的掌控之上。任何脱离他掌控的人或事,都会让他愤怒,所以才会对我坚持自立门户,有这么大的不满。”
他忽然抬起自己那只受伤的手臂:“我这只手的伤也不是意外,是他策划的一场绑架未遂事件,原本的目的,就是想彻底毁掉我重新上手术台的可能,乖乖回到他设定的轨道上。”
孟瑶感觉自己的脑子就快不够用了,她无法想象,一个父亲,竟然能对自己的儿子下如此毒手,也终于彻底明白,为什么方槐序会对那个家如此抗拒,为什么在提到父亲时,眼神总是那样复杂而冰冷。
谈到过去,方槐序的视线也十分疲惫:“也正是因为知道这些,我才觉得方砚修和方怀瑾,也不过是两个被玩弄的可怜人,确实没必要再把他们往死里逼了,我不能确定他们下一步会做出来什么事。”
他的眼神深深地望向孟瑶:“所以我给他们留一丝余地,也是给我们自己留更多的周旋空间。”
孟瑶听的心中百感交集,更加庆幸自己支持方槐序不回去的决定了。
但现在更多的还是对方槐序无尽的心疼。
她难以想象这些年,方槐序到底是怎样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
方槐序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垂下眼帘,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罕见的低落:“其实这也是我一直想给你足够空间的原因之一。我和他毕竟是血脉相连的父子,有时候我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也有些过剩的偏执和掌控欲。我很害怕在不知不觉中,我也会变成他那样的人,所以一直在告诉自己,一定要给你足够的自由,不能影响你的判断。”
“当然不会的”,她上前去紧紧抱住了他:“你和他不一样。你懂得自省,懂得珍惜,懂得什么是真正的爱,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方槐序的身体先是微微一僵,随即彻底放松下来。
他深深地回抱住她,将脸埋在她温热的颈窝,汲取着这份毫无保留的信任与温暖,沉闷的声音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眷恋和满足:“……好。”
很快,林家失去了方砚修和方怀瑾的扶持急转直下,而孟瑶的生活进入了相对平稳的轨道,全心投入备考,目标明确。
书房成了两人最常见面的地方,方槐序照常处理事务,偶尔抬头交流关系几句,气氛宁静而温馨,颇有些蜜里调油的意味。
外婆的手术方案也已最终确定,各项术前准备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只待最佳时机。
某天,孟瑶要办学籍证明要回A大一趟,联系了朋友帮忙,正好看她也在附近,就想着顺便玩一两天放松放松。
方槐序亲自送她到学校门口,看着她身影消失不见,才缓缓驱车离开。
只是离开一两天而已。
他一开始是这么想的。
但回到空荡荡的公寓,方槐序第一次觉得这里居然这么安静。
他书房里照常工作,却怎么也看不进去。
平时孟瑶在的时候觉得不会是这样。
哪怕两个人只是安静地做着彼此的事情,他也能或多或少听见她的动静。
有时候小声喃喃着书上内容的声音,有时候不耐烦地在椅子上辗转反侧,有时候干脆埋在桌上睡一会。
他过去没有发现自己关注过这么多微小的细节,可现在孟瑶不在身边了,他忽然觉得无边落寞。
他回想着孟瑶无聊的时候会做什么,视线落在了楼下的厨房,孟瑶一直没有放弃研究他的饮食,虽然屡屡不顺,但现在倒像是成了她的习惯,她遇到了学不进去或者烦闷的时候,总会去厨房摸一圈,给她和他一并做些小食。
虽然没有做饭的经验,但他现在忽然想试试,网上搜了些教程,明明是一比一对照着做的,出来的效果却屡屡不尽人意,回过神来再看时间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三四个小时了。
做饭真的是件很麻烦的事。
他不清楚这是不是孟瑶的爱好,但心里默默计划着得把学做饭提上日程。
至少得能在她旁边帮上忙吧。
他想着,却发现自己脑子里已经全都是孟瑶的事了。
饭后,他有些烦躁地处理邮件,却在一众邀请邮件里瞥见封来自A大医学院的邀请函。
是很早之前就发来的,邀请他去做一场讲座。
原本因为日程和手臂伤势打算推掉,此刻他却心中一动。
他想去看看她。
哪怕只是远远看一眼,知道她在那个环境里过得怎么样也好。
但这个念头刚升起就被压了下去:孟瑶几乎是成天都和他在一起,她好不容易才有了自己的时间。
他不想让她觉得被监视,自己这样贸然出现,会不会让她觉得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