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其中的原因,也不完全是说世界是个草台班子,而是越往高处走,不可控因素就越多。
面对这种不可控,那些头头是道的一些理论和方法,未必比这些玄学来的准确和可靠。
“你这书写得极好。朕读之再三,犹觉回味无穷。你且说说,这般奇书,是如何写就的?”
林寅敏锐地把握住正顺帝这第一句话的信息。
思忖着,想来正顺帝已把这本《京都山伯爵》当成了心头好。
此刻的发问,带着几分书友间探讨的兴味,而非居高临下的御前垂询。
这意味着此次召见,至少开场并非一场刻板冰冷的政治考校,皇帝想听的是真见解和真性情,是对自己的一次深度了解,而非官样文章。
所谓不卑不亢就是如此,不亢是不过激、不冲动,不过度表现自己;不卑是不谄媚、不畏缩,遇到机会主动把握。
再大的领导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只要拿捏了好君臣分寸,时刻守着规矩,不代表不可以交心。
一点不交心,很难当亲信。
“回陛下,此书皮相是快意恩仇,骨干却是载道之舟。伯爵十年复仇,正如圣君励精图治,滴水穿石。
书中世态炎凉,皆是直笔揭露大夏朝之弊政。此书能得陛下称赞,正说明陛下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有道之君。”
正顺帝闻言,只是微微扬起嘴角,似笑非笑。
“你的设想很好,只是这红楼大仲马的笔名,未免流于俚俗,他日传扬出去,岂不怕污了清名,有损士林体统?”
林寅心下更加了然,这正顺帝也没有什么目的,不过是看在孔循仁、林如海,以及这本书的面子上,有几分好奇之心,召见自己,闲来问上几句罢了。
“臣不敢隐瞒陛下,臣别无所好,唯独好酒及色。”
正顺帝眉峰微蹙,声调转沉,带着九五之尊的威压:
“放肆!读书人全无圣贤之志,沉溺酒色之中,辜负皇恩,更愧对你林家四代列侯的忠义门楣!”
“愿陛下容禀,臣以为,好酒及色未必真无能,之乎者也未必真君子;古今将相,满朝公卿、翰林学子,到底几个真正能成圣贤?更何况,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倒不如活个率性洒脱,何况臣本就并非儒家中
人。”
正顺帝闻言,一时对林寅更起了兴趣,先前早已从厂卫那得知林寅的风闻。
没曾想他竟这般坦率承认,竟然还自成一说,不由得心中暗笑,果然是个奇人。
“看来你对功名利禄,兴致缺缺;倒是对红粉佳人,念念不忘。”
“与其说是贪恋美色,不如说是慕人间至情。天地悠悠,唯情之一字最为珍贵难得。”
待立一旁的夏守忠听得心惊肉跳,额角微汗,赶忙低声提醒道:
“林经历,此乃御前,慎言!”
林寅却正色道:“夏公公提醒的是。然在陛下面前,若再巧言令色、曲意隐瞒,才是真正的御前失仪!臣宁受责罚,亦不敢不以肺腑之言相告。
正顺帝打量着眼前这“远迈甲等”的才子,见他虽自成风流,眉宇间却一片坦荡磊落,毫无猥琐之态,戏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