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桌前坐下,开始了惯例的守夜。
从前都是四个人一起,到后来是三个,今年只有他们两个,不大不小的方桌前两人面对面坐着,一时竟现出几分冷清。
“镜月,以后每年是不是都只有我们两个人守夜了?”林浔趴在桌子上,许久才道。
寒镜月本百无聊赖地坐着,闻言清醒了几分:“怎么突然说这个?”
林浔找来纸笔,在上面胡乱画着:“今天从皇宫回来的时候我就觉得阿见姐姐不太对,她虽说自己没事,但其实我是不信的。”
寒镜月眸子一沉:“皇上肯定为难嫂子了,否则去的时候好好的,怎的出来就虚弱成那样了?”
林浔笔一顿:“你说皇上是阿见姐姐的老相好,既然曾经好过,说明对方就是有自己喜欢的一面的,就算不再爱了也不该这么绝情吧?”
寒镜月讶异:“戏台上演的不是这样的吧?不都是穷书生中了功名抛了糟糠妻,糟糠妻千里寻夫却被负心汉痛下杀手,侥幸逃生后报上官府,悲惨遭遇引众人同情,最终将负心汉绳之以法砍头落地吗?”
“戏是戏,人是人,戏为了好看才演得夸张,活生生的人怎么能这么狠心呢?”林浔反驳,“能有什么比一条人命加上多年情谊还重要?”
言罢他又想到胜州之事,立马改口道:“当然是这个负心汉太自私,他本来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寒镜月顿了顿:“我本来想说的是糟糠妻因爱生恨,你扯到哪里去了?”
林浔略过了这个话题:“但说来说去,这都是不义之举。”
“帝王之术不正如此?要对百姓仁义,却又对具体的人残忍。”寒镜月冷笑,瞥见林浔纸上的一团墨,“你画的什么东西?”
林浔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乱涂乱画,定睛一看,想了半天:“米花……吧?”
“米花长这样吗?”寒镜月对着那一团奇形怪状的东西不禁皱眉,“我看像米花的屎。”
“那也是米花的一部分。”林浔忙把纸揉成一团丢到一边,把笔递给她,“你来画。”
寒镜月夺过笔,哗哗哗在纸上画起来:“这才像米花。”
林浔凑前一看,送了她个大白眼:“画两个圆圈两根脚就算米花了?”
“头上不还有耳朵吗?”寒镜月指了指那两只尖三角。
两个毫无文艺风范的武人就着两张粪作争论不休,吵到深处林浔一拍桌板:“寒镜月!你不服我们现在就去把米花揪来,看它选谁!”
“去就去!”寒镜月不甘示弱,两人气势汹汹地跑出房间,直捣后院米花老巢。
守夜的侍女们瞧见二人跑过,忍不住笑:“小姐和少爷感情真好,这么大了还成天一起胡闹呢。”
从前跟着宋和见一道进府的李嬷嬷幽幽搭话:“你们小姑娘知道什么?夫人和老爷当年也这样好。”
白日里烟花放个不停,惹得米花没睡多久,好不容易捱到深夜烟花消停些了,米花刚懒洋洋趴下没多久,脖子就被寒镜月掐了起来:“你看,这不一模一样吗?”
米花被两人吵醒,唧唧哇哇地在寒镜月手里喵呜喵呜起来,林浔上前抱过它,捧在怀里对着灯笼仔细一瞧:“哪儿像了,你画个圆就是头,弄两撇就是腿是吧?”
“还有耳朵!耳朵不像吗?”寒镜月手指轻轻戳了戳米花的耳朵,米花气得在空中胡乱抓,林浔忙揉了揉它:“哎哟不气不气,不和这个坏蛋说了,哥哥带你去亲眼看看好不好?”
林浔身上不知怎的有股招动物喜欢的气息,米花见他哄瞬间乖了许多,一见寒镜月就发抖害怕,寒镜月酸他:“不都说动物更喜欢女人一些吗?怎么就它这么奇怪?”
“别说动物了,人见你背着个剑拉着个脸都得后退三步。”林浔抱着米花回到房间,将自己那团纸揉开抚平,和寒镜月那张一左一右摆到米花眼前。
米花跳到桌子上,毛茸茸的身子探头探脑地在两幅画上走来走去,最后对着寒镜月那张歪了歪头,呼哧一下躺在上面睡着了。
寒镜月得意洋洋:“你看,它更喜欢我的。”
“它明明是被你的画丑晕了。”林浔连忙辩解,“也有可能是我这张揉过了,反正这回不算!”
寒镜月一个弹指崩他脑门上:“我现在就让你也晕了!”
一夜叽叽喳喳总算过去,两人也同米花一样在椅子上倒头就睡,米花睡饱了就在画上惬意地伸了个懒腰,悄无声息地跳下桌跑回自己的窝。
两人呼呼大睡到了中午,刘管家才来敲门道:“小姐、少爷,宋小姐她们来找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