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只有一封盖着标王府火漆的信,和一个静静躺在丝绒上的、用几片深浅不一的春天树叶拼贴而成的蝴蝶。
那是一只墨玉青鸾蝶。
叶脉清晰,色泽青翠欲滴,那抹介于草绿与湖青之间的颜色,被她用精湛的技艺完美复刻。
双翅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就要飞出这个沉闷的匣子,飞向自由的天空。
徐威哽咽着说:“标王府的人说……夫人临终前留下遗言,不入土,不立碑。她让人将她的骨灰……洒进了平江,随水而去了。”
随水而去。
宋还旌发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笑。
然后他猛地抓起那封信,撕开。
信纸展开,上面没有长篇大论,没有凄凄切切的诀别。
只有江捷用她常用的炭笔写下的、力透纸背的七个大字:
“任尔东西南北风。”
宋还旌盯着这七个字,瞳孔剧烈收缩,他的嘴角一点点勾起,扯出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充满戾气的冷笑。
“好……好得很。”
宋还旌突然仰天大笑,声音低哑,每句话都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
“好一句‘任尔东西南北风’……”
她竟敢给他下战书!
宋还旌目光死死地盯着那封信,谁让她自作主张救他?!
她有什么资格救他?!他早已跟她和离,她不是他的妻子,他跟她没有任何关系!她凭什么救他?!
她死了就算了,还要写一封信来嘲讽他,“任尔东西南北风”,她在嘲笑他,不管你做什么都无法改变我。
宋还旌愤怒之极,把信和那只蝴蝶揉成一团扔在一边,胸膛剧烈起伏。
“呜——呜——呜——”
帐外,号角声骤起。
徐威如梦初醒,颤声禀报:“将军!大军集结完毕!依圣上密旨,即刻开拔,全速驰援永州,平定韩王叛乱!”
宋还旌没有看地上的废纸和蝴蝶,也没有看徐威。
他抓起那柄玄铁重剑,大步向外走去。
“出发!”
他厉声下令。
春风卷进大帐,吹动地上那团信纸和破碎的蝴蝶残骸。
徐威终究不忍见那个救人无数的医者最后的遗物被如此对待,他整理好信和蝴蝶,避开宋还旌,极快的找到一棵树,在树下挖了一个洞,将信和蝴蝶放进去,又在树上刻了“江捷衣冠冢”几个字。
然后鞠下一躬,“夫人,多谢你。”
他转身快步离去,赶上开拔的大军。
…………
永州城外,大军过境。
并没有预想中的烧杀抢掠。韩王的“叛军”入城后,第一件事竟是张榜安民,严令士兵不得扰民,违令者斩。
徐威站在路边,看着这支军容整肃的队伍,神色复杂。
“将军,”徐威忍不住对马背上那个面无表情的男人说道,“这韩王……倒真有些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