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一文学

中秋佳（第2页）

沈焘看着锦心动作着，眸中满是水波流转，神色却极淡，像天生不会有表情一般。

“焘，感念三姐如此挂念。”他并未回答锦心的问题，只又一次行礼表达谢意，动作间满是恭敬。

他虽是老夫人一手抚养长大，却丝毫没有沾染老夫人惯有的倨傲习性，每次见着他，都极显君子风范，但却少了许多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精气神。

锦心闻言摇头，她只是代为行事，“非我挂念你，我是受小六儿的拜托前来。”

“她道你一人留于府中，担心今日下人多放值，会没人为你准备晚膳。”

“快用些吧，我也不知你爱吃什么口味，便随意拿了些。”锦心又指了指桌案上的糕饼，笑着唤道。

少年动了一步又止住了，他看看糕饼，又看向锦心，最后看向那一盘糖果，终是发自内心地疑惑发问。

“我一向受人唾弃，为何三姐愿意前来这无人愿意踏足之地？”

他没见过生母，更别论感受母爱了。虽是有个父亲，但父亲这么些年来玩心甚重，将他丢与祖母便不闻不问，平日也极少能碰面，便是碰上了，父子俩也无甚交流。

嫡母因他的身份而觉得膈应，虽未在明面上为难他，可也是见他如臭虫一般避之不及，一个字也不愿意同他多说。

他自小就知道自己的处境尴尬，他努力的做好一个小透明，便是有什么辛酸苦楚也不觉有什么，因为不去在意便不会被伤害。

如今，祖母也不在身边了，他更是无人在意，至少在今日之前他是这么觉着的。

可就在今晚，伯父家那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三姐，带着他那高贵嫡妹的善意突然出现，他只觉不应该。

他应该被无视，被厌弃，甚至被唾骂，他都无所谓，可不应该是被在意。

这会让他无所适从，会让他想哭。

“你不应该会来的。”

“非也，”锦心踱步到门扉处，转身看向这个局促的少年，“你若自轻自弃，何能令人青眼相顾？”

这句话是父亲送给她的，今日，她将这话送予面前的少年。

锦心已然出了院子，身后又传来脚步声，她未回头，却听得那声不加掩饰的喊声。

“沈焘记下了——！！！”

锦心回到赏月的院子时，虞氏恰好看见了她，顺口问她去了哪里，小六儿在一旁紧张地揪着帕子。

她自然不能同她说实话，那未免太伤感情。她理解沈虞氏的处境，但同时也认为错不及子女。

两人都是无辜之人。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连着两晚，锦心都很晚才去歇息。

今晚她独抱女儿在院中，握住他的小手教她识月，小珺迩也还未回去，一遍遍的背着有关月的诗词。

“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

“姑姑，我现在已经识月了呀，李白为什么不识月呀，妹妹倒是不识月，难道像妹妹这般大时他就写诗了吗？”

锦心：“……”

他也不是等着答案，只自顾自的翻来覆去的背，背到疑惑的地方又自顾自地发问。

“圆魄上寒空，皆言四海同。”

“真的吗？我看到的月亮和阳阳看到的月亮是一样的吗？”

阳阳是他府学上的小玩伴儿。

这个问题锦心可以回答：“那是自然，姑姑在北疆生活之时，和你看到的月亮也是一样的。”

“是吗是吗，姑姑，那你以前为何在北疆生活呢？”

“这……说来话长，你继续背吧，日后姑姑慢慢讲给你听。”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

“这句是什么意思来着，我有点忘记了，我要再问问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