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令仪往桌上一拍,“明日咱们吃鱼!”
紫苏眼一亮,随即问道:“那咱们是要蹲在河边吃吗?”
萧令仪扑哧一笑,她一指:“你看!”只见那人端了锅子,往庵堂这边过来了。
想来这庵里不许杀生,却并不阻止住客吃些肉荤。
三人又高高兴兴开始归置箱笼包袱。等一切妥当,众人能歇下了,已是日薄西山,她们在斋堂交了香火钱,要了些斋饭和热水,洗漱过后便歇息了。
第二日,主仆三人用过早膳便出了慈心庵,慈心庵离内城门不远,庵堂附近也有许多村落民居,虽然从前她们都是金尊玉贵,没有行过这沙石土路的,但好在也不是不能忍。
只是她们仍穿着从前的衣裳,容貌气度都不像普通人家,在路上行走十分引人注目,还有闲汉露出不怀好意的下流目光,几人只能匆匆经过。
到了城内,萧令仪先带着两个丫鬟去了成衣铺子,买了几身普通百姓常穿的粗布衣裳,换上衣裳后,又买了三顶妇人劳作用的帏帽戴上,几人方松了口气,开始安心逛街肆。
她们先去了卖绣品的坊市,逛了几家铺子,看看绣样技艺,问了问价钱,心里也有数了。
又预备往铁匠铺子挑个锅子,路过一家笺纸铺,正出来个女子,萧令仪脚步顿了顿,愣在原地。
这女子未戴帏帽,身形婀娜如杨柳摇曳,面如清莲又带点妇人的魅色,身后跟着两个丫鬟。
这女子看也未看萧令仪,径直从她身边经过,只女子身后跟着的丫鬟,上下打量她们一眼,露出鄙夷的神色。
待这行人走远,紫苏道:“这是庄表小姐?她。。。。。。她不是嫁给一小卒,去随军了吗?”她怎么回京城了?如今这通身的富贵气派,哪里是一个小卒养的起的?
紫苏转头,见萧令仪面上看不出喜怒,便噤声不再多说。
萧令仪在原地望着庄映月的背影,不知在想什么,见她挪了挪脚步,又顿住,转身进了这家笺纸铺子。
这家铺子她待字闺中时亦来逛过,只记得掌柜是一对夫妻,男善画,女善书,家世落魄又屡试不中,故而开了家笺纸铺子,偶尔也教人书画收些束脩。
铺子内有零星一两客人在挑花样,柜上只女掌柜一人待客,那掌柜见这边萧令仪三人穿着粗布衣裳,头戴农妇的帏帽,便只对她们客气笑了笑,并未过来,仍在那选样子的客人旁边安静候着。
萧令仪也不在意,在店中四处看看各色笺纸花函,待看的差不多了,那边的客人也结账走了。
掌柜这才过来,笑道:“几位客人想要些什么?这边的素笺都不贵。”
萧令仪问:“掌柜,我见你这边手绘笺样子少,不知什么价钱?”
手绘笺?掌柜瞧了瞧萧令仪,手绘笺可不便宜,自从她夫君过世,手绘笺便没人画了,她夫君从前偶尔在这寄卖手绘笺的旧友,也渐渐不与她这孀居的妇人往来了,只偶尔还有那实在落魄的读书人,在她这里拿了纸回去绘些样子来卖,名家是绝不会把手绘笺,放她这样普通的笺纸铺子里卖的。
想到这里掌柜笑道:“小娘子,我这里手绘笺少,您要的话,可以给您便宜点。”
萧令仪揭下帏帽,对她笑了笑,“孙娘子,我不是来买手绘笺的,我是来卖的。”
掌柜,就是孙娘子仔细瞧了眼揭下帏帽的女子,只见萧令仪虽穿着粗布衣裳,脂粉未施,但这样盛的容光,怕是谁见了也不会轻易忘记。
好在孙娘子记忆一向很好,眼前的女子虽比几年前张开了,仍是认了出来这位从前的老主顾,“萧娘子!恕我眼拙,失礼失礼!”
说完孙娘子又想起,最近京中纷纷议论侯爷被斩,其余萧家亲眷流放之事,脸色又变幻几番,勉强笑道:“萧娘子,实在是抱歉,你也知晓,我们这小本生意,你这。。。。。。我。。。。。。”
萧令仪见她吞吞吐吐,也知晓她在顾虑些什么,笑道:“此罪,罪不及出嫁女,连累不到孙娘子。”
见孙娘子仍是神色抗拒,萧令仪又道:“我见如今店中生意不如以往,也不见孙娘子夫君,可是有什么变故?”
孙娘子听到这话,眼眶瞬间便红了,“三年前,我家那口子得了急病走了,要不是这店开了有些年头了,左邻右舍也都是些老熟人,我一介妇人,也不知要怎么捱下去。”
萧令仪叹息一声,轻轻拍拍孙娘子的肩,“节哀。”
大约也是想起同为女子,在这世道活的不易,孙娘子软声道:“萧娘子,不是我不肯,实在我如今禁不起一点风吹雨打了。”
萧令仪见状轻声道:“无妨,孙娘子不必现在就给我答复,过几日,我让人送些手绘笺来,您再答复不迟。”
萧令仪不再多说,又往其他的笺纸铺子逛了逛。
“走吧,去把锅子买了。”萧令仪逛完这条街上的铺子,淡淡道。
又转过一条街,在铁匠铺子买了锅子等炊具,再买了些澡豆青盐之类的,才往回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