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手巾的热力化开淤血,也可能是外力摁压抑制了痛楚,崔芜终于睡得沉了。
秦萧偏头打量她被冷汗浸湿的眉眼,褪去了清醒时的敏锐犀利,有种无辜的孱弱感。
他听到心口不轻不重的“铮”一下,像是尘封的琴弦,被国手弹出声响。
然后低下头,亲了亲她冰冷汗湿的额头。
第289章
崔芜被痛经折腾半宿,好容易睡沉了,却也没睡太久,盖因平时都是天不亮起床,生物钟养成习惯,不管前一晚何时就寝,到点就睁眼。
人醒了,脑子却没跟上趟。她盯着头顶纱帐发了足足半刻钟的呆,才勉强将脑子里的浆糊刨出一线清明。
昨夜赐宴庆功,没问题。宴席上喝多了酒,也很正常。
可然后呢?
然后她干了什么?
一念及此,刚消停没多久的冷汗冒出二茬。崔芜下意识往身旁摸去,却摸了个空。
被褥冰凉,那人早已起身。
崔芜瞳孔炸裂,刷地坐起身,谁知动作太猛,大脑供血不足,眼前瞬间“黑”了。
就听耳畔传来一声悠悠地:“陛下找什么?”
崔芜:“……”
她好似中了定身法的孙猴子,怔愣许久才一寸一寸扭动脖颈,只见屏风后映出一道模糊人影,纵是坐于案后,依然长身玉立,如松如竹。
那一刻,女帝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我现在躺回去装晕还来得及吗?
显然是不成的,因为秦萧已经放下茶盏,不慌不忙绕过屏风,一对眸子凉飕飕的。
崔芜陡然生出不妙的预感,当机立断,先发制人:“朕昨夜怎么了?”
她晕了半宿,却并非毫无知觉,醒来时下腹酸痛,隐隐有坠物感,便知是生理期到了。
果然,秦萧道:“陛下天葵突至,又饮用了大量冷酒,腹痛一宿,快天明才好些。”
崔芜:“哦,难怪。朕现在好多了,没别的事,武穆王回去歇着吧。”
秦萧:“……”
连女帝本人都没意识到,她每次一紧张就会换回“朕”这个自称,做事不占理,只能借着“君臣”名分压秦萧一头,逼他远离那层千疮百孔的窗户纸。
但是……这怎么可能?
“睡都睡了,如今东窗事发,想当没这回事?”秦萧冷笑着想,“做梦!”
他非但没依言退下,反而走近两步,浑不拿自己当外人地掀开床帐,直接坐在床榻边缘。
这不是什么好现象,崔芜瞬间悬紧了心,面上不动声色:“秦卿还有何事?”
这是她第一次称呼“秦卿”,直接把秦萧气乐了。
有事“秦卿”,无事“兄长”。
好,好得很!
“臣想请问陛下,”他语气平稳道,“昨夜歇息得如何?”
崔芜眼看打发不走他,开始胡搅蛮缠:“朕都痛了一宿,秦卿不是明知故问?”
然后大声呻吟:“朕的头好晕,肚腹还是痛得厉害……不行,我得再躺一会儿。”
说完,将被褥卷过头顶,当真躺下了。
秦萧素来老成,却被这位陛下气得不轻。有心将她薅起,瞧着崔芜血色尽褪的脸颊——确确实实是被腹痛折腾一宿,又不是
很忍心。
恰好这时,初云端着熬好的药汤进来。他伸手接过,又推了推崔芜:“陛下起来。就算要睡,也先把药吃了。”
崔芜蒙在被子里不吭声,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