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手即便在昏迷中,似乎仍带着一丝不甘的力道。
直到完全将林欣接过抱稳,月关才松了口气,感受到孩子魂力的枯竭、经脉的暗伤和精神的极度萎靡。
他不敢耽搁,身形一闪,抱着林欣化作流光射向教皇殿,瞬息消失。
比比东怀中一空,那温热的触感、轻微的重量,以及衣襟处那微弱的牵绊感骤然消失。
她缓缓放下手臂,指尖似乎无意识地、极轻地拂过胸前方才被攥住、如今已恢复平整的衣料褶皱。
那里,仿佛还残留着一丝不属于衣料的温度与力道。
随即,她转过身,不再看擂台狼藉,不看台下众人,不看主台长老,紫袍曳地,步伐平稳地,沿着来路,一步步走回主台。
身影重新没入那半笼罩的屏障之后,仿佛从未离开。
但所有人都知道,有什么,已经彻底改变了。
一位拥有千年头部魂骨、在最终决赛中力压群雄、并被教皇当众亲口宣布为“唯一亲传弟子”的绝世天才,已然诞生。
而她力竭昏厥,倒入教皇怀中,甚至无意识紧抓衣襟的那一幕,必将成为武魂殿历史上一个传奇的注脚。
象征着无与伦比的恩宠、亲密、依赖与未来难以估量的权柄交织。
胡列娜怔怔看着空空擂台,又望教皇殿巍峨殿顶,只觉得浑身冰冷。
那只攥着衣襟的手,像一根刺扎进她心里。
唯一的……弟子……
叶芸柔扶着栏杆,看着林欣被带走方向,又担忧地看向失魂落魄的胡列娜,心中乱成一团。
广场上,压抑许久的声浪轰然爆发,如海啸席卷,充满了无尽的震惊、兴奋、揣测与狂热议论。
而这场巨大风暴的核心,那位新晋的、教皇唯一的亲传弟子,此刻正陷入最深沉的昏睡。
对她昏迷前那下意识的、却足以引发无数解读的依赖之举,以及由此引发的、足以改变许多人命运的滔天巨浪,一无所知。
教皇殿,顶层寝殿。
厚重的殿门在身后无声合拢,将外界的一切喧嚣、窥探与揣测隔绝。
深海沉檀的冷香在空旷华美的殿内静静流淌,比以往任何时刻都要浓郁,仿佛主人需要借此来镇压某种无形的波澜。
比比东缓缓走向那面几乎占据整面墙壁的、由整块深海寒玉雕琢而成的梳妆镜前。
镜面映出她绝美无瑕的容颜,华贵的教皇袍,以及那永远挺直、仿佛能承载整个大陆重量的脊背。
然而,她的目光却并未落在镜中自己身上,而是有些空茫地投向镜面深处,仿佛穿透了冰冷的玉石,回溯着方才广场上发生的一切。
指尖,无意识地再次拂过胸前衣襟——那处曾被一只昏迷中小手紧紧攥住、如今已恢复平整,但在她感知中却仿佛仍残留着细微褶皱与温度的地方。
触感似乎还清晰。
少女滚烫的体温,透过层层华服传来,带着激战后的汗意、血气,以及一种奇异的、属于年轻生命的蓬勃热度,与她周身的冰冷截然不同。
那温度,甚至有些灼人。
还有那只手。昏迷前最后的、无意识的动作。
指尖擦过衣料的微痒,随即是骤然收紧的、带着不容错辨力道的蜷缩。
很轻,真的,对于一个封号斗罗而言,那点力道微乎其微,她甚至不需要动用魂力,一丝意念便可震开。
但她没有。
不仅没有震开,在那只手攥紧的瞬间,她环抱的手臂几不可查地收紧了些许,以一种更稳、更承托的姿态调整了怀抱的角度。
仿佛……怕那虚弱的力道抓不稳,怕那具温软的身体滑落。
为什么?
比比东凝视着镜中自己深不见底的紫眸,试图从中找出答案。
是因为那枚千年头部魂骨暴露带来的惊讶与更深的好奇?
是因为“唯一亲传弟子”的宣告本就是计划中的一步,需要配合完成这“恩宠”的戏码?
还是因为……那孩子昏迷前,仰头看她的最后那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