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
冰冷的水流冲击着他墨色的长发,水花异常猛烈地泼溅开来,打湿了他肩头的羽织,浸透了队服前襟。水流顺着他紧绷的下颌线和脖颈急速滚落,没入衣领。
整个训练场鸦雀无声,连蝉鸣都仿佛被那桶冷水浇熄了。
先前还面带灿烂笑容、眼神灼热的秋山莲,此刻捧着紫檀锦盒的手僵在半空,进退不得。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惊惧和无处安放的尴尬。
那无形的、源自水柱大人的寒意,虽未直接针对任何人,却让他觉得手中的锦盒滚烫如火炭,几乎要拿不住。
崇宫澪的目光,缓缓地从那片狰狞的木桩残骸上移开,移到那个沉默冲洗的背影。
她眼眸中掠过一丝了然,重新转向秋山莲,语气比方才多了一份坚决:
“秋山队员,你的心意我已明白。”
她的声音不高,却斩断了所有窃窃私语的苗头,“礼物绝不能收。队规严禁队员间私赠贵重物品,此其一。其二,身为医者,救死扶伤乃分内之事,更不可受此馈赠。”
她顿了顿,目光平静地扫过周围那些还在偷瞄的队员:
“若无其他事,请归队训练吧。”
秋山莲在那片无形却重如千钧的压力下,讷讷无言,脸颊一阵红一阵白。他仓促地收回锦盒,行了个几乎称得上狼狈的礼,转身匆匆离去,脚步有些踉跄。
带着夏日燥热与青涩心思的涟漪,似乎被那一声爆裂和随后冰封般的氛围,强行压了下去,只剩下一地狼藉的木屑,和空气中尚未散尽的凛冽。
富冈义勇冲洗完毕,用那块边缘已磨损的深灰色布巾,擦拭着头发和脸颊,布料摩擦皮肤发出沙沙的声响。
他依旧没有看向古槐的方向,而是将湿透的额发向后捋去,露出光洁的额头和那双看不出情绪的眼眸。整理了一下湿漉漉的衣领,他便如同往常无数个训练日结束时一样,沉默地提起自己的刀,朝训练场外走去。
背影孤直,步伐沉稳,唯有那件半湿的羽织下摆,在走过时带起一阵微凉的风。
崇宫澪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训练场边的树影廊道后,才缓缓收回视线。
她垂下眼眸,继续为剩下的队员讲解,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柔和清晰,仿佛刚才那段插曲从未发生。
只有指尖在整理毒草标本时,轻轻摩挲了一下腰间药囊——那里,贴身放着那枚光滑微凉的水滴形鹅卵石。
日光西斜,训练场上的呼喝声再度响起,汗水继续砸落,尘土继续飞扬。
只是那根爆裂的木桩残骸,像一道沉默而狰狞的伤疤,留在场地中央。无人敢去清理,也无人敢多看。
直到教学结束,队员们行礼散去,崇宫澪独自收拾药箱和标本时,才有一个隐部队的成员战战兢兢地蹭过来,小声请示那堆木屑该如何处理。
她抬起头,望向富冈义勇离开的方向。
廊道空寂,树影婆娑。
“先放着吧。”她轻声道,合上了药箱的箱盖,发出轻轻的“咔哒”声。
“等该看的人,看够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