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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操的间谍与那抹无法忽视的身影(第1页)

云港三中的早操,从来就不是单纯的身体锻炼,它更像是一场无声的、盛大的青春仪式,一次心照不宣的集体窥探。当那套熟悉到骨髓里、连每一个节拍都带着困倦和抗拒的广播体操音乐,如同准点行刑的号角般响彻清晨略显清冷的操场时,林未雨站在文科班的方阵里,感觉自己像一颗被投入巨大棋盘的石子,身不由己,却又忍不住用眼角的余光,拼命扫描着整个棋局的布局,尤其是——那颗最耀眼的、也是她最想捕捉的“将”。

文科班的位置,被安排在了操场的东侧,而理科班,则像一道无形的鸿沟对面的世界,驻扎在西侧。这短短的几十米距离,在林未雨看来,仿佛隔着一片汹涌的、名为“选择”的海洋。海这边,是梵高笔下扭曲燃烧的《星空》,是厚重历史卷册的尘埃,是诗歌里婉转千回的意象;海那边,是牛顿定律的绝对世界,是化学方程式的严谨配平,是物理光路图的清晰折射。而她,像一艘刚刚驶离熟悉港口的小船,在陌生的航道上,忍不住一次次回望那片她曾偷偷停泊过的、有着特定引力源的彼岸。

秋日的晨光像被水洗过,带着一种近乎透明的质感,穿过梧桐树开始稀疏的枝叶,在云港三中的操场上投下斑驳晃动的光斑。空气里有清冽的、属于清晨的微凉,混杂着泥土、青草和远处食堂隐约飘来的包子味。广播体操那千篇一律、带着电子合成音质感的旋律,准时在早晨七点十分响起,像一道不容置疑的命令,瞬间激活了这所中学沉睡的肌体。

“第二套全国中学生广播体操,《时代在召唤》——预备,起!”

随着机械的女声指令,教学楼里如同开闸泄洪般涌出黑压压的人群。蓝白相间的校服在晨光中汇成一片流动的海,脚步声、说话声、打哈欠声、还有体育委员粗着嗓子的催促声,各种声响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充满生命力的、属于校园晨间的独特喧哗。

林未雨站在文科班的队列里,位置在操场偏东侧,靠近那排已经开始落叶的法国梧桐。她的动作有些机械,手臂抬起、放下,转身、跳跃,每一个动作都按照记忆中的节拍完成,标准得无可挑剔,却也空洞得没有灵魂。她的目光,像一只不安分的、被无形丝线牵引着的风筝,总是不自觉地,越过前排女生晃动的马尾辫,越过身侧同学起伏的肩膀,越过那些同样在做着伸展运动的陌生背影,向着操场西侧——理科班所在的方向,飘去。

她在找一个人。

这个认知让她感到一种隐秘的羞耻,却又无法控制。就像明知道不该去碰触还在发烫的炉子,指尖却总是不由自主地靠近。自从那天雨夜,顾屿撑着那把黑伞,问出那句“你要选文还是选理?”之后,某种东西似乎在他们之间悄然改变了。那不是明确的承诺,甚至算不上清晰的约定,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心照不宣的确认。他知道了她的挣扎,她也隐约感受到了他平静表面下或许同样存在的波澜。然而,分班的结果,像一道实体的墙,将他们分隔在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物理的距离不过相隔一个操场,心理的距离却仿佛隔着一整片迷雾笼罩的海洋。

她需要看见他。需要确认那个雨夜不是一场过于逼真的梦境,需要确认那个在理科世界里熠熠生辉的少年,依旧真实地存在于她的视线可及之处。这成了她每个早晨,在这场名为“锻炼身体”的集体仪式中,一项隐秘的、带着些许负罪感的个人仪式。

她的目光像探照灯,在西侧那片同样穿着蓝白校服的人群中谨慎地扫描。理科班的男生似乎普遍比文科班的更高大一些,动作也更粗犷、更敷衍。有人打着哈欠,有人趁机偷偷和旁边的人说话,有人干脆只动动手臂,腿像钉在地上一样。她在那些晃动的脑袋中搜寻着那个熟悉的身影轮廓——略显瘦削却不单薄的肩膀,习惯性微微昂起的下颌,还有那头即使在最规矩的广播操动作里,也仿佛带着点不羁意味的黑发。

找到了。

她的心跳,在目光锁定那个身影的瞬间,漏跳了一拍,随即以一种不受控制的、略微加速的节奏擂动起来。

顾屿站在理科班队伍的中后段,旁边是比他高出小半头、正龇牙咧嘴做着体转运动的周浩。和周围许多敷衍了事的同学不同,顾屿做操的动作意外地挺标准,虽然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惯有的、漫不经心的表情,仿佛只是机械地完成一项无聊的任务,但该伸展时伸展,该跳跃时跳跃,没有偷懒,也没有过度用力,透着一股子和他气质不太相符的、略显疏离的认真。

林未雨的目光贪婪地、却又胆怯地停留在他身上。她看着他抬起手臂时校服袖口滑落露出的那截手腕,线条干净利落;看着他转身时侧脸的弧度,鼻梁在晨光中投下挺直的阴影;看着他跳跃时微微扬起的发梢,在空中划出短暂的弧线。她甚至能想象出他此刻可能的心情——大概是觉得这广播操蠢透了,但又懒得特立独行到被拎出来批评,所以干脆用最有效率的方式完成它。

就在这时,顾屿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在做体转运动看向侧后方时,目光无意中掠过操场东侧的方向。

林未雨像被烫到一样,飞快地、几乎是狼狈地移开了视线,猛地低下头,假装认真地看着自己的脚尖,仿佛那里突然开出了一朵花。脸颊无法控制地开始发热,一直蔓延到耳根。心脏在胸腔里撞得生疼,她几乎能听到那“咚咚”的、如同擂鼓般的声音,生怕这声响会穿透喧闹的广播操音乐,被周围所有人听见。

她暗骂自己没出息。像个偷窥狂,像个不敢见光的小贼。明明只是隔着人群看了一眼,怎么就心虚成这样?

广播操终于进行到了最后的整理运动。林未雨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拉回,跟着节奏轻轻拍打手臂,眼观鼻,鼻观心,再也不敢往西侧瞥一眼。直到那熟悉的、标志结束的旋律响起,她才像是完成了一场漫长的心理拉锯战,暗暗松了口气,又带着一丝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失落。

队伍解散,人群再次像潮水般向着教学楼方向涌动。晨光变得更明亮了些,空气里的凉意被年轻身体散发的热量驱散了不少。林未雨随着人流慢慢走着,思绪还有些飘忽。

“看得还满意吗?”一个清冷平静、没有多少情绪起伏的声音,突然在她身侧响起,像一盆冰水,猝不及防地浇在她还有些发烫的耳廓上。

林未雨浑身一僵,猛地转过头。

周晓婉不知何时走到了她旁边,正用她那双藏在镜片后的、锐利得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平静地看着她。周晓婉的校服穿得一丝不苟,连最上面的扣子都规规矩矩地扣着,头发梳成光滑的马尾,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只有一种属于绝对理性的审视。

“什……什么?”林未雨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发干,试图装傻。

周晓婉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反射着晨光,让人看不清她眼底的真实情绪。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用那种探讨学术问题般的、冷静客观的语气说道:“根据我这三天的非系统化观察,你在早操期间,平均每隔十五秒会向理科班方向进行一次视觉扫描,每次持续时长约为三到五秒。视线落点区域主要集中在西侧队伍中后部,经纬度坐标大致对应于原高一(7)班,现高二理科(3)班顾屿同学的常规站位。今天因为体转运动角度增大,你的单次最长注视时间达到了七秒,并且在目标对象视线可能发生交互的零点五秒内,做出了迅速回避反应,伴随有明显的面部毛细血管扩张现象,也就是俗称的‘脸红’。”

她顿了顿,像是在给林未雨时间消化这段过于精确的“分析报告”,然后才慢悠悠地总结道:“所以,我基于观察数据提出的问题是:你对早操期间执行的这项‘间谍’任务,其观测结果是否达到了心理预期?满意度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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