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后台
臭气浓度监测牌在舞台侧面凝固在541541%,数字像是用血焊上去的,再也不会跳动。
金鸡山鱼尾公园的露天舞台上,钢板已经开始被臭气腐蚀,边缘卷起焦黄的锈皮。后台帐篷里,dy捏着一颗玫瑰糖,糖体在她的指尖缓慢融化,蜜糖灵的本能在尖叫——不是对危险的警告,是对某种更古老仪式的记忆复苏。
“Sweet,”dy的声音很轻,“鱼尾给的‘道具’在哪儿?”
Sweet掀开帐篷角落的防水布。下面不是仿生道具,是一个真正的婴儿襁褓。棕黑色的皮肤从布料边缘露出来,头顶有两个微小的、坚硬的凸起。
那是牛娃。活的,呼吸微弱的,真实的水牛与笔帽之子。
“鱼尾一小时前送来的。”Sweet的声音没有起伏,“她说‘演出需要真实感’。”
dy走过去,蹲下身。牛娃睁开眼,左眼的∞符号瞳孔在昏黄灯光下缓慢旋转。它看着dy,没有哭,只是安静地看着。猪鼻孔里探出的鼻毛随着呼吸轻轻颤动,那是笔帽遗传给它的唯一柔软的东西。
“她知道我们会用棒槌。”dy说。
“她知道一切。”Sweet盖上防水布,“这是献祭。用牛娃的血,换笔帽对蜜糖灵的彻底仇恨。这样笔帽就会永远留在她身边——因为除了鱼尾,所有人都伤害过笔帽。”
帐篷帘被掀开。鱼尾站在门口,金黄色的长发在臭气中反常地泛着光泽,像一束被油浸过的麦穗。她的绿色眼眸扫过防水布下的凸起,嘴角勾起一个温柔的弧度。
“准备得怎么样了?”鱼尾问,水汽音黏腻得像糖浆。
dy站起来:“那是真孩子。”
“所以呢?”鱼尾歪头,金发随着动作滑过肩头,“表演需要真实感。笔帽会来看的,我告诉她‘dy要杀牛娃’。她一定会来,一定会阻止,然后——”
她停顿,笑容加深。
“然后她会亲眼看见,你们真的杀了她的孩子。”
鱼尾离开后,dy站在原地很久。她胸腔里的糖心跳动得很慢,每一次搏动都带来细密的裂纹扩张声。那是蜜糖灵濒临崩解的前兆,也是某种更古老契约被唤醒的共鸣。
“我们可以逃走。”Sweet说。
dy摇头:“逃不掉的。鱼尾活了一千年,她等的就是这一刻——用蜜糖灵的手,杀死笔帽最后的牵挂。”
“为什么是我们?”
“因为我们是‘甜蜜’。”dy的声音空洞,“极致的甜蜜必须沾染极致的血腥,才能完成某种平衡。这是蜜糖灵的诅咒,也是鱼尾算计好的。”
二、舞台
两小时后,演出开始。
臭气在舞台灯光下凝成可见的黄色帷幕,光束穿过时发生折射,把一切扭曲成水下世界的模样。台下坐着几十个戴着防毒面具的观众,他们不是来看表演的,是来确认——在这个臭气浓度突破极限的世界里,是否还有“娱乐”这种奢侈品的存在。
dy握着话筒上台,玫瑰色的演出服在黄雾中像一朵将败的花。
“感谢大家——”她顿了顿,因为前排有个观众的面具滤罐突然崩裂,那人开始呕吐,“——顶着臭气来看演出。接下来我们会带来‘真实’的表演。”
掌声是零星的,像骨头相互敲击。
Sweet走到她身边,米白色的演出服袖口已经沾满黄渍。她接过话筒,声音透过音响变得陌生:“下场表演是‘打小孩’。”
台下响起压抑的吸气声。
dy闭上眼睛。
这一次,她不再抵抗。她感觉到胸腔里的糖心开始融化——不是崩解,是主动的、献祭式的融化。蜜糖灵的本质在回应这个场景:甜蜜必须与血腥同源,就像玫瑰糖浆必须用荆棘划破手指才能酿造。
她睁开眼睛,伸出右手。琥珀色的光泽从指尖开始蔓延,但这一次,光泽中混进了血丝般的红纹。
“SPdy棒槌王者,完全体启动。”
光束聚焦在Sweet身上。
变形过程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慢,观众能看清每一寸肌肤结晶化的细节,能听见骨骼收缩时发出的、类似糖果碎裂的脆响。五秒后,Sweet变成了一根乳白色棒槌。
工作人员把牛娃抱上台。
不是放在座位上,是放在舞台正中央的一个石台上。石台粗糙,边缘有暗红色的污渍,不知是锈还是干涸的血。牛娃被平放在上面,襁褓解开,露出瘦骨嶙峋的身体——肋骨一根根凸起,皮肤布满淤青,那是鱼尾过去十二天虐待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