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因为她几次三番地救了自己吧。
对待“救命恩人”,还是要诚实一些的。
“打我的人叫江旭,是我堂哥,他爸爸,也就是我大伯,在江旭十二岁的时候进监狱了,判了七年,过失杀人,被我爸害的。”
“过失杀人?”
这几个字陈灼曦只在电视里见到过,即使家里有个刑警老哥,她也从未听过这词儿。
她早该猜到的,江椿这么“特立独行”,他的经历就必然不可能普通。
“当年我爸欠下赌债,人家找到家里,正好我大伯在我家,要债那人拿出刀子逼我爸还钱,我大伯怕他伤害我爸,上去夺他的刀,两人争抢的时候,他失手把刀插进那人肚子,人死了,我大伯进去了。”
江椿停顿了一会儿,给陈灼曦留了点反应的时间。
这种事情,谁听了,都很难保持平静。
“我堂哥一直恨我爸,他的生活费也一直是我爸在给,可是我爸改不了赌博的毛病,经常没钱,我哥就会找我要,他打不过我爸,偶尔会把气撒在我身上。我大伯之前对我特好,比我爸妈对我都好,要不是我爸,他也不可能……所以我活该受着。”
“可那是你爸的错,又不是你的。是他害了你大伯一家,又不是你。”陈灼曦不觉得江椿有义务替他父亲的错误买单。
毕竟,他也不过是个孩子。
“父债子偿,天经地义。”
“狗屁的天经地义,冤有头债有主听过没,你这观点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多读点儿书吧。”
陈灼曦一时生气走快了几步,连带着江椿,扯得他伤口生疼,倒吸了口凉气。
“嘶~你这是要谋杀啊,姑奶奶!”
“要谋杀你的可不是我!”陈灼曦没好气地说。
“他也挺可怜的。”
“谁?”
“我堂哥。”
“切,看不出来,你长了颗圣母心啊,都被人揍成这样了,还觉得人家可怜?”
“我说真的,他妈妈生他的时候脐带绕颈,命没保住,他爸一个人把他养大,现在被我爸害得家里只剩他自己。他没那么坏,要真是狠心,今天不会让你来救我的。”
陈灼曦突然没了话,她没法反驳,这个故事里的所有人,除了江椿爸爸,都太可怜了。
她现在甚至说不出口去骂他堂哥,他又何其无辜,一出生就没了母亲,现在父亲也进了监狱。
在人生最关键的这几年,别人都在父母的庇护下成长,他却只能一个人在这个社会上讨生活。
她看了眼江椿,好像在说,你家这故事怎么这么悲惨。
江椿料定,她听完堂哥的故事就不会怪罪他。
“你哥经常打你吗?”
陈灼曦语气软了下来,没了刚才那副一定要让江旭“血债血偿”的气焰。
“也没经常,缺钱了就会,但很少下这么重的手,今天是他生日,可能他也觉得委屈吧!”
陈灼曦眼泪就快要掉下来。
“那你不还手吗?”
江椿摇摇头。
“下不去手。他爸出事儿前,我俩经常一起玩儿,算是一起长大的,想着他被我爸毁掉的人生,我还怎么动手。”
江椿没有躲,也不敢躲。他觉得自己该受着,父亲犯下的错,总要有人承担。
陈灼曦想说什么,只感觉话被堵在嗓子眼,她出不上气,想了许久,神情却突然严肃起来。
“江椿,你没错,放过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