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一文学

第 33 章（第1页）

陈德全子嗣不多，两个女儿均已出嫁，一个小儿子，还未到弱冠之年。因只有这一子，被他娘宠得那叫一个捧在手上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陈将军经年累月在外领兵打仗，疏于教导。养成了一个纨绔性格。季牧跟了他几天，趁他晚归，在巷子里把他和几个随从相继劈晕，将他关到一间不起眼的破屋里。

就这样过了几天。高凌月以踏春为由，准备办个集会，给宁朔官员女眷都递了请柬，其中包括陈夫人和她的女儿们。

她就像在暗处的蛇，故意吐出信子，让猎物知道她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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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五日未归，我哪有那心情，”陈夫人一边理着衣袍一边抱怨，“但长公主的邀约，又不可能拒绝。你的人到底有没有好好找啊，怎么一点儿消息也没有。”

陈德全：“在找了在找了。”

“实在不行，派士兵们挨家挨户去搜。”

无稽之谈，陈德全乜她一眼。

陈夫人无奈叹息，身旁的侍女扶着她走出府邸。

陈德全站了许久。收回视线，沾染风霜的脸，流露出无人可知的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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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凌月这边，一派祥和，北州的女眷们难得有此殊荣与长公主接触，皆是守着礼仪，面若桃李。

宴席上，长公主题完祝酒词，举杯同饮，适时，夏芸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她放下酒杯，匆匆离席。

不多时，将军府上的下人慌忙赶来，向陈夫人哭道：将军府走水，老爷被困在里面了！

高凌月骑马赶到，将军府仍然火光漫天。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脑中盘旋。

夏芸这边正忙着问话，转眼便不见人影。“公主！公主！”

下人们乱成一片，救火的、逃跑的，来来往往。高凌月把外袍解下，放进水缸里打湿，然后披到身上，疯了一般地冲进着火的房屋。

火焰燎着皮肤，浓烟呛得喉咙干涩。高凌月艰难地走进深处，她终于看见一具人影。

高凌月跑过去，扑灭他身上的火。

“陈将军！”她攥着他的衣领，“你告诉我，是不是我父皇！”

这话终于说出口了，伴随着无法抑制的哭腔。胃里翻江倒海，她几乎要吐出来。

陈德全满身的伤，有股烧焦的味道。他转动泛青的眼珠，看向高凌月，喉咙里发出嘶哑的、诡异的声音。但他没有张口。

高凌月疯狂地摇晃他：“你说话！是不是！”

几个耳光毫不留情地落到他脸上。高凌月喘着气，濒临崩溃的边缘。

陈德全嘴角溢出血，被打得张开嘴。

里面，满是血，浓到发黑，舌头，只剩短粗的一小截。

“啊——”高凌月大叫起来，“啊——”

她抱着自己的脑袋，巨大的痛苦冲破躯体，要将她撕碎。

她恨不得现在就死。

死掉就解脱了。

陈德全闭了眼。他已经于百姓不仁，于兄弟不义，不能最后，甚至对君主不忠。思来想去，只能如此。当年，只有他收到了先帝的密令。只要他死了，这个秘辛就会永远埋于地底。纵使别人如何猜测，都没有证据。无非是，将他与楚党归为同伙，落下个奸臣乱臣的罪名。他将那封密令和自己一齐焚于火海，断绝所有线索。

高凌月垂头跪坐，双臂无力地垂在两侧，神色麻木，好像没有任何知觉。

当初好不容易，才决定来查一个真相。当初多壮志勃勃，如今就有多讽刺。

一切都没有意义。上一世，她为了复仇，让自己变成一把刀、一个傀儡，一切都面目全非。到头来，真相，竟是如此。是功高震主，是权力争夺，是帝王心术。

她为什么要重活一世？难道就是要让她看清，她是多么可笑、可怜！

好累。

她真的，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