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笑意缱绻温柔,像是广纳百川的海,无论翻出怎么的惊涛骇浪,大海都不会生气。
扶柳看着烛火摇曳,别开目光,将陆折春落在她头顶的手搬开,决定活学活用:“那你,现在先去就寝?”
“嗯。”陆折春眼眸里有烛火跳动,顺势收回手,心下微叹,将小少女安置好之后,才去隔壁沐浴回来歇息。
房内烛火幽微,陆折春侧身躺在床榻上,看着距离他半臂处隆起的小小一团,压下有些蠢蠢欲动的手,闭上了眼。
天边泛着鱼肚白,春寒料峭,枝头上嫩绿的树叶上坠着欲落未落的露珠。
扶柳抱着缩小版的汤婆子,窝在陆折春的袖子里,偶有风吹进来,都能让她不自觉地吸了吸鼻子,整个人穿得圆滚滚的,便是她想抬个手臂都难。
刚踏上马车的陆折春将袖子里的小少女放在桌子上的时候,看到的便是个圆滚滚的小球。
烟紫色的披风带了圈洁白色的毛领,头上也带了顶绒绒的小帽,露出来的精巧面颊泛着淡淡的粉,鼻尖通红,瞧着有几分圆润的楚楚可怜。
他将特制的毛绒坐垫放到小少女旁边,又将桌椅和事先温好的茶水放上去。
待到陆折春将东西都摆弄好,扶柳憋着气,因为衣服的原因,让她的行走格外的艰难。
她摇摇晃晃地走过去,固执地不愿意牵住陆折春伸过来的手指:“我就不信了,就这点子路,我还能摔了不成。”
瞧着那东倒西歪的小少女,陆折春温和的眉眼染了几丝无奈,只能将双手合拢,让她不至于因为过于笨重的身子摔倒。
坐上软垫,放下手里捧着的汤婆子,她捧起茶杯,轻轻啜饮了下,温热的茶水下肚,暖意蔓延开来,她有些舒服地喟叹出声。
余光就看到已经收回手,靠着马车,眉眼含笑望着她的陆折春,她放下茶杯,有些不自在地扯了扯衣服,抱住汤婆子,面颊被汤婆子熏出几分绯色:“陆折春,你不看书了吗?”
靠着马车壁的陆折春,微微倾身靠近,伸手,用指腹碰了碰小少女有些发红的面颊:“可是熏着了?不要靠太近,稍微离远一点。”
微微发凉的指腹,凉得扶柳头往后缩了缩,仰头看着陆折春关切的眼眸,她有些不解。
指腹传来转瞬即逝的热意,烫得陆折春意识到此举的不妥,他收回手,重新靠回去:“抱歉,是我失礼了。”
话落,他别开头,原本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发丝散落下来,就像是他此刻起伏不定的心绪。
碰过小少女面颊的手在微微蜷缩,似是在留恋那难得从她身上传来的温度。
他不说还好,一说,扶柳莫名觉得马车里有些闷闷的,她伸手给自己扇了扇风,等到那股奇怪的感觉消散之后,再抬头,就见陆折春手里拿着医书。
她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陆折春莫不是被外面的寒风吹傻了?
耐心等了会,也不见陆折春接下来的动作,她忍不住开口提醒:“陆折春,你书好像反了?”
“是吗?”
回过神来的陆折春拿着书的手抖了抖,他清咳一声,将书合上,从包裹里拿出糕点放在桌子上,闭上眼睛开始歇息。
扶柳拿起早已切成小小块的糕点,啃了起来,她狐疑地打量了陆折春好几眼,不对劲,他有些不对劲。
闭目养神的陆折春没听到小少女接下来的询问,这才放下心来,想来是糕点,堵住了她接下来的问话。
心里又隐隐有些奇奇怪怪的失落,他也不在意,只当是被戳穿了尴尬吧。
藏在袖子里的扶柳刚探出头,就被凌冽的寒风狠狠地刮过面庞,她抬手用袖子掩面,仰头看向这座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府邸,出声询问:“陆折春,不是说去青阳县吗?”
“抱歉。没提前同姑娘说,晚些时候再同姑娘解释。待我将此事解决,便去青阳县。只是期间希望姑娘接下来不要说话,藏好自己可好?”
听到从袖中传来小小的应声,陆折春这才放下心来,微微收拢了下袖子,拿出早已备好的拜帖,抬步上前。
扶柳将整个人往里挪了挪,有些好奇陆折春到此地作甚,又谨记他嘱咐的话语,她单手捂住嘴巴,怕自己一个没忍住,就开始叭叭问话坏了他的事情。
刚行至府门前,就有人打开厚重的木门,一个小厮探出头来:“家中老爷已等候公子多时,烦请公子随小的一同进去。”
“那便劳烦了。”
说话间,陆折春将袖子掩好,尽量不叫人察觉到袖中的异样,毕竟习武之人五感最是敏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