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几个圆形石拱门,沿着木质楼梯上楼,到包厢坐下,服务生进来点单。
侍者沏茶时,宋司雾留意到对方左手拇指似乎缺了半截。
一直盯着别人的残肢不礼貌,她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顾淮序翻着菜单,问她:“有没有什么忌口的?”
宋司雾摇头。
点完招牌白水鱼、蟹酿橙和几样时蔬,他又问她要什么甜品。
宋司雾盯着他没作声,心道两个人吃得完吗?
顾淮序像是瞧出她的心思,递过菜单,说:“他家菜分量不多,你看看还想吃什么。”
服务生到她身边依样介绍,宋司雾看得眼花缭乱,最后选了一例小时候常吃的桂花酒酿圆子。
待工作人员都退出去,包厢里只剩她和顾淮序两个人,宋司雾莫名生出几分紧张。
吃饭恐怕是借口,找机会对她批评教育才是目的。
上回只是小打小闹,这次进了派出所,估计这位要摆出长辈架子好好对她耳提面命一番。
如此想着,她心不在焉地端起茶杯尝了一口,不自觉蹙眉。
顾淮序瞧她,“难喝?”
宋司雾愣了下,委婉地说:“味道有点怪。”
茶叶像是被烟熏过,回味还有点酸。
“这是六安篮茶,算是黑茶的一种,在江淮一带很出名。”顾淮序视线投过来,“上回看你很懂茶。”
宋司雾捏着茶盏,砰地一声轻轻放下,唇角挂着挑不出错的弧度,“没有多懂,那天是碰巧认识,在顾爷爷面前班门弄斧了。”
她幼时曾跟随一位名师学习乐器,那位对茶道颇有研究,经年累月下来耳濡目染,多少学到一些皮毛。
上回顾爷爷聊到茶叶,她很自然地就接了一句,全然没有卖弄的意思,但落到旁人眼里恐怕有刻意之嫌。
顾淮序淡淡嗯一声,没再说什么。
小姑娘聪明,年纪轻轻很会藏巧于拙,还练就了一身察言观色的本领。
他逐渐确信那天他救下的可能不是“兔子”,而是一只狡猾的小狐狸。
食物很快上桌,折腾了一晚上,宋司雾确实有些饿,不过有顾淮序在,她不敢造次。
他似乎很忙,菜刚上完,就说要出去打个电话,让她先吃。
来这种地方吃饭的人主要图个清净,菜品味道中规中矩,胜在食材新鲜。
宋司雾夹一著鱼肉送进嘴里,鲜甜软嫩。
蟹酿橙也还不错,蟹肉混杂着橙子的清香,风味独特。
她以前很爱这道菜,算起来也许久没吃过了。
昨晚闲聊时隐约听丁姨提了一嘴,顾淮序基本不吃海鲜水产,今天点的菜却都是这些,似乎是在迎合她的口味。
这两次见面,他对她的审视,宋司雾不是没有觉察到,但他又在方方面面表现得很照顾她的样子。
除了顾爷爷的关系,她能想到的另一种解释是他们这种层次的人各方面欲望已经餍足,偶尔会通过向下施展善意的行为来获得精神上的满足感。
比如某些商人扮演“爱心人士”动不动捐个学校之类的,真不真心不重要,重要的是挣了一个好名声。
这些宋司雾都不在意,她要做的,就是利用顾家的资源完成想完成的事。
等顾淮序回来,她已经差不多吃饱了。
她食量浅,餐盘里的菜几乎看不出动了,就连那份小碗的酒酿圆子也只喝掉一半,倒是蟹酿橙基本吃完。
顾淮序在她对面坐下,并无半分动筷子的意思。
宋司雾看他,试探问:“顾先生不吃吗?”
顾淮序目光平视过来,注意到小姑娘右手袖口露出一小节白色敷贴,淡漠的眼底静水流深,“伤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