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嘉敏备下江南的翡翠芙蓉糕和荷花酥作为礼物上门拜见,花蕊夫人迎她进门。
两个同样姿容艳丽却性情柔弱的女子几乎一见如故,同来赴宴的还有四位其它被灭了故国的帝女后妃。
六人在提前安排好的位置上坐下,花蕊夫人一一替嘉敏介绍了众姐妹,便请饮酒。
嘉敏不擅饮酒,三杯过后便欲推辞。
却听那南平的高氏公主佩瑶轻笑道:“郑国夫人,你可知道我们这些灭了国的公主妃妾在汴京是什么角色么?全都是给那些皇亲国戚拿来消遣玩乐的物件儿罢了,这饮酒的本事你是非学不可,不然到时候被哪位王爷召进府里,还不知道怎么个狼狈相?”
“佩瑶——”花蕊夫人喝止她,蹙眉道:“这些事情还是慢慢和嘉敏妹妹说吧!”
嘉敏茫然不知所措,又想起了前来汴京路上窅娘的遭遇,登觉一阵揪心的疼。
花蕊夫人见状柔声安抚道:“嘉敏妹妹,佩瑶的话确属实情,不过只要不是被那晋王赵光义召进府中,其他人还好应付些。”
“赵光义?”嘉敏更觉头疼,这个名字她可是如雷贯耳。
花蕊夫人点头道:“晋王此人淫邪好色心胸狭窄,说句不怕你瞧不起的话,我们这些姐妹无一逃过他的毒手,之所以急着邀你前来,其实就是要你提防他。若出了意外,你那夫君南唐的前国主怕是无力相护……”
她其实知道赵匡胤对嘉敏的情意,据实以告也是想引她去向皇上求救,可还未曾说出口,听得一阵“律律”的勒马声,接着大门被撞开,连同看门的奴仆也被来人一脚踹翻在地。
“晋王——”
一众姐妹皆是花容失色,花蕊夫人犹甚,连杯盏也打翻了,若说遭晋王荼毒最深者,非她莫属。
嘉敏诧异地看着来人,认出正是昨日在朝堂上扶了她一把的那名官员。
虽说是同胞兄弟,可他的模样却半点也不似赵匡胤,长脸薄唇,虽然俊美,却总有几分狠厉相。又或许是因为喝醉了,整个人看起来暴戾异常。
“小美人儿们今日都聚在这里呢!”赵光义醉笑着上前,指着花蕊夫人骂道:“昨晚本王召你到府上伺候,你却推三阻四不肯前来,怎么着?嫌弃本王粗鲁,比不上你那软骨头的死鬼国公丈夫么?”说着又在院中大叫:“孟昶,孟昶给我滚出来,本王要跟你比一比,看看你比本王厉害到哪里去了,惹得夫人不肯前去陪我,偏要在家中陪你?”
孟昶已死,他却还在这里耍酒疯,丝毫没有对逝者的尊重。
花蕊夫人脸色惨白全身发抖,嘉敏瞧着她模样极其可怜,不禁握住她的手。
偏偏此时赵光义又瞧见了她,登时两眼放光,嘿嘿笑道:“小美人儿,我正要去李煜府上找你呢,可真巧,你跑到这里来伺候再好不过了!”
嘉敏心下怕极了,却秀眉紧蹙大着胆子道:“当今皇上与妾乃是故交,请晋王殿下自重,莫再以言语相挑衅!”
赵光义怔了片刻,却是仰头哈哈大笑:“你个小娘们儿居然抬出皇上来压我!皇上日理万机,只怕早把你忘到九霄云外了,还指望他能记你一辈子么?还不乖乖的到本王怀里来,叫本王好好疼疼你!”说着一步步上前,“快过来呀!”
花蕊夫人见他逼近,突然起身将嘉敏护在身后,大声道:“郑国夫人是妾身请上门的客人,晋王想要人陪侍,挑我即可,莫要伤了郑国夫人!”
“你这娘们儿气性大,本王喜欢的紧!”赵光义眼神益发淫邪无礼,指着嘉敏道:“可本王今日偏要她不可!”
坐在地上的嘉敏瑟瑟发抖,不自觉将手里的瓷盏捏碎,鲜血立时滴到衣裙上。
此时一个威严无比的声音突然传进来,“你偏要谁不可?”
众人抬眼,见是身穿龙袍的赵匡胤快步走进来,一巴掌将晋王扇翻在地,厉声喝骂:“混账东西,谁准你跑到别人家里来撒野!”
赵光义这才回过神,跪地求饶:“皇……皇上……臣弟喝醉了酒才失了分寸,请皇上恕罪……”
赵匡胤忍住怒气冷冷道:“再不滚,朕剐了你!”
赵光义哪里还敢废话,当下带着奴仆灰溜溜地走了。
昨日在殿上赵匡胤见嘉敏始终不肯抬头看他,辗转反侧了一晚,决定今日前来探望,也幸好是来了……
满堂的旧妃与公主立时叩拜皇帝,花蕊夫人瞧见一滴滴的血迹从嘉敏手掌滴落下来,颤声道:“郑国夫人,你的手……”
赵匡胤疾步上前把半跪在地把嘉敏抱住,柔声劝慰:“嘉敏,快松手!”
嘉敏却在他怀中昏厥过去,松开了手中的瓷片,可割痕颇深,血流不止。
赵匡胤看着她鲜血淋漓的手掌眉头紧锁,吩咐道:“快拿金疮药来!”
花蕊夫人立时去房中取来,见皇帝亲自用清水把嘉敏的伤口洗干净,再敷上药包扎好,一众美人相互交换了眼神,似乎都有所感。
尤其花蕊夫人更觉心惊,以赵匡胤对嘉敏之怜爱,倘若她真的在此地遭了晋王轻薄,只怕整个秦国公府都要大祸临头了。
瞧着嘉敏呼吸平稳,赵匡胤的手在她脸颊轻轻一碰触,才缓缓问众人道:“朕今日前来看望嘉敏,听周夫人说被秦国公夫人请到府上来了,遂前来一观,没想到碰见这场景。敢问夫人,晋王缘何会来府上滋事?”
花蕊夫人思虑片刻笑道:“回皇上的话,我等皆是旧国俘虏,而晋王殿下乃是皇亲国戚,肯纡尊降贵到府上来,不算是滋事,我等不胜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