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浮岛游行已经增加到二十户人了。”
“真伤脑筋啊。”
“他们的抗议信厚得像一本书,列举了上百条不能强制迁离的理由。”
“我们迟早也会像白壳子一样,需要律师这种职业。”
“不,我们不需要律师,只需要加大号的碎纸机。”
两人谈谈说说的过去了。胡梦狮又听到另一名职员在冲手机嚷嚷。
“墓地?墓地当然不搬啦!你竟然问我这种事!……行了行了,我的位子一样要留好,管他毁灭不毁灭,我的魂都得回来跟我祖宗在一起呀……”
嗯……毁灭吗?
作为一名外来者,胡梦狮对冬屋的末日总有一种疏离感。她珍惜这座巫师之城剩下的每一天,但不会为此做什么奋不顾身的事情。不管是开启混沌行的巫师、还是执意要留下来的居民,她在惋惜的同时,又觉得可笑:一切皆有尽头,万物皆有始终,这是身为巫师应当更能理解和接受的规律。
为什么要做出螳臂当车的事情?
难道毁灭就是那么不可接受吗?
以前,某些时刻,她宁愿自己的家乡被一把火烧掉才好呢。
不过,的确,冬屋十分可爱,春夏秋冬,都十分可爱……
一边思考一边漫步,抵达目的地时,胡梦狮愣住了:高耸歪斜的猪门下,站着两道绿色的身影,一个尖尖的脸,又黑又亮的眼睛;一个戴着眼镜、蒜头鼻,制服脏的出奇,不是新入职的弃民男孩和白壳子女孩是谁?
袁山山头上贴着膏药,前几天的情形还历历在目。那时胡梦狮坐在后排角落里,既懒得服从周继来的号令,也没有像杜七河一样伸冤,她只是在心里想:哎呀呀,弱小的人为弱小的人挺身而出,好没头脑!
“你们来取挑战者的东西?”胡梦狮不确定的问。
“是!”名叫杜七河的女孩连忙将手里的钥匙递向她。
胡梦狮扫了一眼编号,正确无误。她有点烦恼的抓抓头,没有想到会是这两个麻烦人物。
“你们知道要取的是什么?为了谁?拿到之后要怎么做?”她问。
“知道,我们要给挑战者取到宝物彩星,再送到庭院去。”杜七河小心翼翼的说。
“挑战者叫什么名字?”
“呃,不知道,巴巴掌没有说,只是让我们必须亲手把宝物交给他。”
巴巴掌是杂物部的副部长。胡梦狮知道他,是个看起来又和气又没用的胖子,但从那晚的表现来看,实力却是不俗。
“好吧,那什么时候还回来?”
“这……也不清楚……”女孩脸红了。
真是一问三不知。“彩星可是很贵重的。”胡梦狮咕噜了一句。竟然派这两个小鬼来取,看来,真的是个不受重视的挑战者。
她一边叹气一边接过钥匙,却在碰触到钥匙时没由来的打了个哆嗦,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她核查了一番,不放心的追问:“谁安排的你们?谁给的钥匙,也是巴巴掌吗?”
女孩说是,钥匙也是他亲手给的。只是她来这里的路上摔了两个筋斗,不知道有没有磕坏它。
“哈?平路上还能摔筋斗?”
女孩脸更红了,逼近一颗番茄的模样:“可能是跑得快了些,对不起……”
胡梦狮好笑:“跟我道歉干什么,摔跤的是你呀!”
女孩急忙分辨:“呃,我怕把钥匙摔坏了。”
“这倒没有啦。”胡梦狮心想,这家伙也太倒霉了吧。“不过在里面要小心,不能像外面这么粗心大意。”
“好的,师父。”
“我叫胡梦狮,别喊我师父。”她绷起脸嘱咐。“到了里面一切听我安排,上次有人不听话,被□□吞进肚子三天,救出来时已经被消化了一条腿。还有一次,有人扯了一把草带出来,以为好玩儿呢,结果洗澡的时候发现自己失明了,整整治了三年才治好。”
她又嘱咐了一大堆注意事项,把白壳子女孩吓得直点头。袁山山站在旁边,一直没说话,当胡梦狮严厉的看向他时,男孩也只是礼貌的微笑了一下。
这个看起来还挺机灵的……而且,镇定如山。
胡梦狮压了压心里的不安,取出一只破烂的皮手套戴上,伸手划过猪门,就像拨动了透明的门帘。
“请吧。”她掀起门帘,清风从另一边吹来。
猪门后方是宝库山。冬屋的宝藏浩瀚如海,宝库山也像波涛起伏的海浪。胡梦狮解下缠在手臂上的布条变作钥匙盒,像长卷一般展开,然后将钥匙嵌入其中一枚,立刻出现了一头花脸绿眼的黄毛虎,在草地上翻滚扑腾。她喝住老虎,三个人都乘坐上去,抓住背脊上黑条条的虎毛作为缰绳,那毛又软又长,简直可以绕个圈将他们绑住。花脸黄毛虎抬起蒲扇般的脚掌,在绿色、紫色、金色的芦苇和花丛中奔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