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光四下一扫,瞥见墙头有个女人!
安澜定睛细看,竟是一副美人画。
画中人眸子弯弯,巧笑倩兮,那一脸漾开的笑意仿若盛满月华清辉,天真无邪,偏生眼波流转间迸出一缕慧黠,俏皮暗藏机锋。
不正是她么?
原先床头墙上那副王维的雪霁山石不见了,被这副美人给取而代之——此画是檀昭在狱中所作,睹物思人,每晚看着她才能安心入眠。
其他美人画不是佐以琴棋书画,便是花鸟山水。而檀昭这副,美人旁边一张檀木桌,其上摆着各式果子,有安澜最爱吃的金橘蜜饯、琥珀杏仁糕。
安澜:……!
呜呜呜,檀小兔好体贴,画里也生怕她嘴馋,吃不饱。
安澜雀跃靠近,蹲下身,托腮朝他凝眸。
檀昭面对着侧躺于榻上,素衣流雪,乌发漫枕,那双凤目尾端仿若一笔水墨勾略微微翘起,诗韵乍现,唇畔呢喃着:"安安,安安……"这两字恰是他最好的镇痛良药。
安澜柔声莞尔:"想我了?"
檀昭咬唇,点了点头。
星眸漾动,浓密的长睫扑扇一下。
安澜不由地伸手摩挲他的脸:"我不在时,你可有好好吃饭,歇觉?"
檀昭乖巧点头。
确实他的脸颊比先前丰润了些,且泛出一层薄薄浅红。彼时他静卧榻间,宛若月下海棠,娇美欲滴。
安澜不觉神魂荡漾,极想饿狼扑兔。
"郎君生得花容月貌,美若天仙,小生今日惊鸿一瞥,即堕情网,愿此生相随,与郎君共结连理。"安澜俏皮调侃,唇上那撮小胡子翘了翘,好似个风流纨绔。
这不倒反天罡么。
檀昭回神,挑起男子英气的双眉,沉声道:"油嘴滑舌的,娘子快将这妆容撤了,瞧着委实碍眼!"
安澜咧嘴一笑,少顷将脸抹了个干净:"这下行了吧?顺眼了?"
小胡子还翘着呢!檀昭蹙眉,伸手去掉她的假胡子,轻嗔道:"安小猪,真调皮。"继而握住她的手,不由分说地将人扯进怀中。
搂住她,狠狠地搂紧她。
檀昭艰难地翻了个身。
书房小榻较窄,他将她置于内侧,随即拉着被褥将她裹得严严实实的,呢喃道:"安安,我的娘子,我的宝儿……"
檀昭身上尚且留有清浅的药味,安澜依偎在他暖烘烘的怀里,思及骑马坠落那回,他也是因她而受伤,刹那心潮涌起,漫至眼眶,凝成一滴清泪滑落。
俩人胸腔里震动的心跳声渐而激烈。
少说也有两月了,他们没再同过房。暂居任府时,俩人偶尔卿卿我我,偷情似的,哪敢任情恣性。
今夜是在自家书房,檀昭卸下戒备,手不停地游移,从她的头发缓缓摸到脸颊,脖颈,香肩,像似探索世间至宝,他雀跃,紧张,渴望,不错过她分毫肌肤。
继续往下……手却顿住了。
檀昭忐忑启口:"安安,这块玉,从何而来?"
安澜沉默稍许,复道:"此物应是我亲生爹娘留下的,倒非我执念寻找,我早就放弃了,玉佩没地儿搁,便戴着呗。"
檀昭松了口气。
只要不是甚么竹马,或旧情郎便好。
他曾说,对她的以往不介意,心里却想将她探究得一清二楚,"这玉,我曾见过,放那盒子里的,里面还有许多交子是何用处?"
檀大人又要盘问了。
安澜暗吸一口气,老实交代,将替嫁交易的数额统统告知。
檀昭:……
见那小兔肚肠的男人沉默,安澜骤然忐忑,手指划在他胸前:"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