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缸里的水已蓄了半满,温热的水汽在空气中氤氲出朦胧的雾。
谢纾小心翼翼地将季桐放下,却在看见她那双落在地砖上的赤裸的双脚时,又迅速将她抱起。
“你干嘛!”身体再一次突然腾空,季桐下意识惊呼,双臂紧紧环住谢纾的脖颈。
“地上凉。”谢纾解释着,将她妥善安置在浴缸边缘的软垫上。
季桐紧紧攀附着谢纾的肩膀,直到在软垫上站稳,才慢慢松开手。
“季桐,你好像并不信任我。”谢纾挑眉看着她,眸中似乎还噙着一抹故作轻松的浅笑。
季桐心脏一缩,唇瓣轻轻颤了颤,最终还是垂下眼,什么话都没有说。
谢纾说得很对。
她好像无法完全信赖一个人,即便这个人是谢纾也不行。
“你好像并不依赖我。”谢纾说着,双手捧起她的脸颊,温柔地、轻轻的。
下颌被温热的掌心包覆着,季桐轻轻眨了眨眼,抬手握住那只手腕。
她想说“对不起,我可以改。”可话还没说出口,谢纾就打断了她。
谢纾吻了吻她的眼,语气温柔地问:“是因为……从来没有习惯依靠过别人吗?”
那低柔的声音饱含疼惜,让她不自觉地红了眼眶。
她避开谢纾的视线,快速眨了眨眼,眼角有温热的水流缓缓漫过,一滴,两滴。
她依靠谁呢?她可以依靠谁呢?
她漠然地想。
记忆里,从来就没有人给过她偏爱……她总是不被偏爱的那一个。
她有做不完的家务,有挨不完的骂。
除此之外,她还要照顾季杨。明明她自己都还只是个半大的孩子,却要去照顾另一个孩子。
甚至……她还要自己挣学费、生活费。
她不是天才,她没有办法在勤工俭学的同时又能轻易维持较好的成绩。
她只能牺牲更多的时间来弥补。
她好累啊,为什么她活得这么累啊!为什么……她的爸爸妈妈不爱她?
眼泪无声蜿蜒,她死死咬住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谢纾心疼死了。
她后悔对季桐说出这些话了。
她看过媒体的报道,她知道症结在哪里,她不应该轻易去触碰季桐心上的伤口。
她将季桐抱进怀里,话还未出口,她自己的眼泪却先掉了下来。
“季桐,没关系的。他们不爱你,我爱你。我会拿我的生命去爱你,真的,我保证。”她语无伦次地说,眼泪一颗颗落进季桐发间。
“季桐,我很爱你。”她重复着,轻轻抽泣一下,嗡声问:“你可以哭出来吗?”
“或者……”她将手指送到季桐嘴边,“你咬我的手也行。”
“别咬自己。”谢纾说。
眼泪在这一刻汹涌而出,这人多傻啊!季桐想着,心里却酸软得不像话。
她将脸埋进谢纾怀里,轻轻捏了捏她腰间的软肉,轻嗤:“谁要咬你。”
谢纾终于松了口气。她温柔地拍抚季桐脊背,就像季桐曾经对她做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