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如果再让戴维选择一次，恐怕依旧会做出同样的抉择。

在要塞心炉那种没有丝毫掩体的空旷地带，加之四周上千度的高温，让他们一行人陷入了前所谓有的危险境地。

面对至少几十万之众的机械军团围剿，失去飞船的他们继续耽搁下去便唯有死路一条。

迫于缩退炉全启负载时造成的生死危机只好强行侵入机械核心信息世界的戴维三人，原本已经做好了被爱丽丝迎头痛击的逃亡准备。

然而当眼前的信息世界朝着他们展开画卷后，看见的却不是爱丽丝布置的天罗地网，也不是铺天盖地的资讯轰炸，甚至，他们没有看见任何一个‘爱丽丝’。

他们此刻身处一片极为荒凉幽暗的走廊当中，同时一股几乎要深入骨髓的寒意自四面八方不断渗来，那种感觉，就像是大半夜突然闯进了大型陵墓中，实在让人瘆的慌。

“这究竟是什么鬼地方？”戴维自言自语了一句。

但他有种直觉，他们恐怕不但是进入了机械核心的信息世界，恐怕还因为某种未知的原因或是意外，直接进入了属于爱丽丝资讯的深层世界。

眼前是一条深邃的看不到尽头的走廊，走廊虽然宽阔，穹顶同样高远，墙壁上明显有些突起，像是雕刻的花纹，理论上甚至应该还有鲜明的色彩，然而此刻却是一片压抑的黑暗，一条条破破烂烂的帷幔从斜顶上垂坠下来，尽管无风，这些帷幔却依旧在无风自动，就像是某些午夜梦回的惊悚画面中一般。

同样，戴维的直觉告诉他，这些帷幔本应该是红色的，其上原本应该有着唯美的针织图腾。

但也不知道是因为在爱丽丝的记忆当中这处走廊就是这个鬼样子，还是因为爱丽丝的逻辑崩溃导致此地的信息缺失所导致，就像是画画的水彩笔失去了所有原本的色彩，涂抹出来的，只有幽暗的灰黑色。

幸好进入这里的不是戴维一个人，否则在时间流速完全迥异于外界的情况下，‘长期’一个人待在这种环境下，恐怕真的容易抑郁到发疯。

结果一低头，就看到莉莉一脸畏缩的躲到自己身后，双手死死的抱着他的老腰，微微探出半个脑袋，待看到那幽深的走廊和无风自动的破烂帷幔就吓得一个激灵缩了回去，将脸埋在戴维的屁股沟里...

一看到她这副畏畏缩缩的样子戴维心中就不由自主的腾出了一股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火气，直接抓住她的后脖颈将她从自己的身后拎了出来问道：

“你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结果这家伙竟然就真的跟只瓜皮猫似的将身体蜷缩成一团，双手捂脸的赧然道：“前段时间咱们不是成功和外界联网了吗？顺便就看了些惊悚片，眼下这场面跟那惊悚片里的画风一个一个样儿的，我有点...怕...”

“......”戴维重重一拍脑门儿，无语的仰天长叹，不由想起了前世的某句歌词...

我要...你有何用！

苍天啊，一个喜欢偷偷看惊悚片却怕鬼的人工智能你特么敢信？

而就在这时，却是一旁的伊丽丝开口道：“我对这里有些印象，但不是太确定。”

“什么地方？”戴维讶异的看了伊丽丝一眼。

“抱歉，我暂时不能说，一来我目前还有些不太确定，毕竟我的记忆当中的景象差别有些大，二来，我们目前所在毕竟是爱丽丝所构建的信息世界中，我们所进行的一切信息交流都会被她潜意识的收集保存起来，一旦某些关键信息刺激到了她，很可能会导致她的主体意识关注过来，甚至...会直接导致此地崩溃。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也是一处遗迹，一处存在于我和爱丽丝记忆当中的遗迹。”伊丽丝皱着眉道。

“原来只是遗迹不是陵墓啊，吓死我了。”莉莉听到这句话，顿时就精神了，从戴维的手中挣脱蹦了下来，有些后怕的拍了拍胸脯道。

“你给我闭嘴！老实呆着！”戴维对这个人工智障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哦...”莉莉顿时如同被主人训斥过的狗狗般，直接蔫了，刚还因为伊丽丝话语而摇晃起来的插头尾巴都垂了下去。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吗？”戴维继续问道。

伊丽丝沉默了半响，有些不太确定道：“情况似乎不太对劲，按照常理来说，爱丽丝如果逻辑完全崩溃之下，在已经发现我们所处进入节点，应该会第一时间来围剿我们才对，但我们却直接越过机械核心的信息外围，直达她自身的资讯深处...这恐怕只有两种可能。”

“嗯。”戴维静待伊丽丝的下言。

伊丽丝用种奇怪而复杂的目光打量着戴维：“第一种可能，因为你在融合了议长的那片信息体，于信息世界中，你现在是议长的样子，因为爱丽丝对议长的忠诚与爱戴根深蒂固，乃至于她在崩溃后也依旧潜意识的将你所谓第一权限人，没有经过任何审核就直接放你通过了，连带着我们两个，也一起被顺带了过来。”

戴维低下头，果然，自己穿着议长那副古怪而宽大袍子，颔首道：“的确有可能，自从我们进入后，除了第一次于格蕾雅的权限接驳处的会面，之后所遇到的爱丽丝，都像是一副完全没有多少自主意识的防御程序。”

有句话戴维没说出来，连续两三次，爱丽丝都极为白痴的只重复着一句话，叫嚣着‘入侵者，你们这是自寻死路什么的’...

就听到伊丽丝有些慎重的措辞道：“第二种可能，也许...爱丽丝并没有完全逻辑崩溃，或者换一种说法，也许，在她的资讯深处，她还保留着一部分本能.....甚至通过这种本能将我们送到了她的资讯深处，送到了这里...”

在戴维瞬间屏息，也想到了那个可能。

伊丽丝盯着他，眼中露出一丝希冀道：

“也许，‘她’在察觉到了‘议长’到来之后，本能的...在向你求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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