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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99 无功不归(2 / 2)

像李炳几百骑北进便斩杀贼首,这样的事情本来就没有频频成功的可能,而且石生部众组织性还是有所保证的,斩首行动未必对其有效。

眼下的平阳本不足守,只能作为一个通道和跳板用以进取太原,大军雷霆直入,直接将石生捂在太原动弹不得,这是效率最高的战法。如果贸然驻入平阳,之后的节奏又跟不上,这只是拉长战线,令得后方遭受侵扰的危险大幅度提升。

“可惜弘武军目下牵扯于陕北上郡,若是在此,区区一个石生,实在不足为患啊!”

李炳也忍不住叹息一声,分外怀念他一手创建起来的弘武精军。潼关王师战斗力自然也是不弱,但跟弘武军相比起来还是差了许多。

特别弘武军最擅长并州山河表里这种复杂地形的野外作战,且对后勤补给的要求不高,只要给他一军之数,李炳有信心直接打穿太原,戳在石生眼皮底下创建据点。

“还是需要快速解决塞胡侵扰啊!薛将军,我也是身畔你部此行能尽快逞威河套,杀绝塞胡,如是山西形势才有大变的可能啊!”

说到底,还是塞胡南来这个突然发生的变数,令得王师西线的战略颇有几分捉襟见肘的局促感。特别弘武军这一支精锐眼下被牵绊在陕北,与流窜到西河郡的伪汉刘昌明遥相对峙,顺便警惕塞胡南来,令得许多原本设想中的灵活战法都有些调度不灵变。

虽然在李炳心目中,也觉得塞胡小患,并不值得将西线王师三分之二的兵力俱都牵扯住,但长久以来大将军缜密布局、谋动于未发之际,事后都证明这些安排的前瞻与正确。正如李炳此前所言,他们实在没有必要怀疑大将军的决定,只要用命作战就是了。

平阳贼首伏诛,许多活跃在境域中的盗匪们俱都亲眼所见,这也给他们带来极大的震慑,深感与王师之恐怖,不敢再频频向南侵扰。

而李炳在之后也并没有真的大举率军北渡汾水,而是继续修补、修缮防线,特别将汾水周边境域生民俱都招抚、驱赶于内,以汾阴为中心清理出一片无人区。

同时从冯翊等地征发的胡卒役力也次第抵达汾阴,沿河修整,疏浚汾水水道,所透露出来的仍然是一副紧张备战,随时将要出兵的架势。

之后不久,太原方面的石生也得知平阳发生的事情,对此自然是惊悸不已,频频派遣斥候南向窥望王师的动静。

但他却不敢贸然率众前来拒战,因为他眼下也实在是焦头烂额。河北的石虎,直接拒绝了他称王于山西的请求不只,还持续增兵于太行山东,同样也是一副将要翻山入攻的架势。

而他新得的盟友刘昌明,近来也不安于西河之地,一方面是受不住南人弘武军如狼似虎的穷攻,另一方面大概则是因为石虎那个封王河南的许诺,想要再图套区、联结南来的塞胡做个河南王。

一时间,太原这个原本寂寞许久的地方,居然又成了牵动大势走向的一个节点所在。倒不是说石生的势力有多么强大,而是因为他目下所处的位置,恰好是中州的晋廷行台和河北的石虎势力所不及、下一步又必将触及的区域。

对于石虎而言,虽然与晋廷王师在黄河沿线的对峙中乏甚创举,甚至还直接被威逼到邺城,在南北对峙中可谓是完全落在了下风。

可是只要能够收取太原,兼抚河套,就还能保证河朔的完整性,同时收取塞上诸胡卒力为用,临北面南的俯瞰,掌握住战略的主动性,选择任意地点向南面发起进攻。

而对于行台王师来说,关陇已经得手,河东也已经打下了一个坚实的基础,如果能够将山河表里的并州也收入囊中,那么就等于是将石虎彻底的围困在了河北区区一隅之地。

并州之于河北、近乎荆州之于江东,一旦落入王师手中,四面而出、排杀羯胡余孽,便成了必然的定局!

而双方之所以还在太原周边各自陈兵、逡巡不进,究竟是各怀忌惮、不愿意将并州选做一场新的会战战场,还是各存另外的打算,局外之人实在是不得而知。

大势所趋,薛涛是无暇关注,摆在当前,他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尽快完成河东府兵的整编,率领兵众奔赴陕北战场,痛歼南来的塞胡。

李炳虽然轻骑突进、往平阳去莽了一波,但之后却又归于谨慎,安守于汾水防线。兼有之前斩首行动的震慑,平阳那些残留的贼寇们一时间也不敢再轻易南犯。

于是薛涛之前分遣防线中的府兵们便又撤回来,一出一入之间,也算是一种磨合,并非没有意义的劳师无功。

河东防务既然稳定下来,河东府兵们自然也就没有借口继续留在郡境中。八月下旬,薛涛终于向雍州刺史府提交入境请求并行军路线。

完成整编的河东府兵最终维持在五军一万五千人数,超过四分之一的兵数并将校官长被裁汰出军,力度不可谓不大,而大军气象一时间也是井然。

大军起行这一日,河东乡流们毕集蒲坂前来送行,看到井然标立的英壮儿郎戎装整齐、次第上船,不乏乡众泪眼迷蒙,难舍子弟兵离乡远征。但更多的人,脸上则是一种狂热与自豪。

河东因此独特地理位置,常年遭受兵灾迫害,旧年只能困守乡土苦苦挣扎,在入治行台之前,许多人做梦都想象不到乡土儿郎还有覆甲远征、播威异乡的壮阔事迹。

河东太守柳仕,甚至于许多早已经移居河洛的乡士名流,也都纷纷赶到这里来送行。

薛涛扶剑而立,接过乡人送上清酒一饮而尽,一抹嘴角残留的酒渍,而后便面对太守等人抱拳为礼,凝声道:“离乡在即,无暇择言。儿郎此行,唯不负王恩、不辱乡风、不虚此行,生死度外,无功不归!”

说罢,他便阔行上船,身后将校跟随,悉数上船之后,船上旗鼓声顿时大作,载满兵众的战船便缓缓驶离蒲坂的码头,直往西面而去。

八月末,九月初,秋意渐渐浓厚。

塞上早寒,胡虏南下,而行台王师早已经在陕北、河套之间布设虎狼之众,河东府兵已经是最后一部奔赴战场的军队,关中府兵密织于北地、安定等数郡之地,弘武军继续穷攻西河屠各余寇,而关中精锐、新组建的镇武军,则也进入套区,开始着手肃清地边,打扫战场。

可以想见,当这些塞虏趁秋南来之后,便会发现相较于塞上刺骨的寒风,这世上还有更加凛冽、给人更深痛苦的事物存在,那就是严阵以待的晋军王师的刀箭!

但是在陕北还未爆发出真正堪称惨烈或辉煌的大战,沉寂已久的黄河下游突然先一步爆发大战:羯国一部军众,突然渡河南来,直取河南要塞碻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