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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女梦·复生(2 / 2)


  谢湮回忆起这些年,谢方怀亦父亦友 他敬重的叔父,怎么会是他的杀父仇人?

  谢宴见谢湮终于分崩离析,故作安慰道:“你不必难过,很快我会把谢方怀送进来喂养父亲,届时,你也成为活尸。你与他到

  此处再续叔侄情吧。”

  陆行焉忍不了,斥责谢宴:“你说够了没?”

  “说他两句你就心疼了?他们让人来杀我的时候,你怎么不心疼?你破我面容时,怎么不心疼?”

  陆行焉深吸口气,“公子从没想过要害你。”

  “哦,是吗?”

  他并不对此感到意外。

  谢湮道:“此事之后再说,不要惊扰父亲。我是兄长,应走在你前头。”

  谢宴仍留在原地不动。

  “活尸没有记忆父亲不认得你。”

  且父亲走得那年,他们还只是童稚的年纪。

  谢湮反笑起来:“我早晚也得成一具活尸,他是我父亲,有何可惧。”

  他阔步走入石室,陆行焉紧跟其后,谢宴站在门外,不愿踏进去。

  他做不到谢湮那样无所畏惧。

  他霁月清风一般的父亲,那个会带着他去山顶看月亮的父亲,会教无咎写字作画的父亲他温柔的手,如何去握刀剑呢?

  继任双生子的血液合一,能令活尸复活。谢宴拿刀割破二人指腹,挤出血滴,滴入谢梅生的唇里。

  谢梅生的面上渐渐浮出淡淡一层血丝,呼吸由冷而热。

  他气息越来越活,竟是像个沉睡中的活人。

  谢宴被谢寻烟伤了内力,他在一旁打坐蓄力,谢湮守在谢梅生身旁,等待他“复生”。

  他的样貌和谢湮的记忆没有任何差别,甚至身上湖蓝色的衣物,都是他生前最爱的那一件。

  父亲就活生生地在他面前吐息,谢湮无法相信他已经死去了。

  陆行焉递给他一块干净的帕子,让他拭泪。

  “阿九,父亲他真的死了吗?”

  “他虽有气息,但是脉搏已经静止不是活人。”

  “也许,我随无咎来此处是正确的决定,若往后能与父亲为邻,倒也不坏。”

  陆行焉不明白这些谢家人。

  为什么有人这些人用尽千方百计都想活下去,谢家人却只想着死呢?

  “公子,你父亲一定是希望你和谢无咎都好好活下去纵是我父母那样的人,也不忍心我死掉,何况你的父亲那么爱他的儿子

  们。”

  “谢门历来历代如此,没有人能逃出去。也许,无咎不会让他的孩子重蹈覆辙。”

  “公子,我不明白,为何谢无咎这样子对你,你却仍能忍他让他。”

  “不论是父亲还是叔父,都教诲我,无咎是我弟弟,我是他的兄长,本该保护着他的。若不是我太过无用,也不用什么都由他

  一个人扛着无咎的性子,本不该是这样的。”

  陆行焉见过很多谢无咎。

  魍山陵的谢无咎,奈何府的谢无咎,关山的谢无咎,还有谢侯府的谢无咎。

  可是就算她将所有的谢无咎都拼凑在一起,仍然拼不出一个完整的谢无咎。

  她对谢无咎,生不起恨意,甚至有了怜惜。

  可这怜惜又有何用?他那样的人,最不需要是别人可怜他。那样恶毒的谢无咎,他理所应当做个不折不扣的恶人,睥睨天下,

  玩弄众生。

  “也许生在寻常人家,你同无咎也是手足情深的。”

  “很可笑是不是,母亲要为了我,杀掉她另一个儿子。”

  “谢夫人可是姓萧?”

  “是,母亲姓萧,是萧声声和萧永兄妹的姑母。萧永和萧槿兄妹两都是母亲安排在无咎身边的人,当年声声还年幼,就被母亲

  留在了身边。我从不恨过无咎,若我是他,未必能承担得起这真相。”

  “公子,谢欺山是谢欺山,谢无咎是谢无咎,你们各有各的路要走,还不到命运做决策之时,不必过度伤怀。我虽不能替公子

  治好死蛊,却也希望公子不要永远困于死蛊之中。我一个屠夫之女也能有今日,公子一定可以破命数之局,过你想要的人

  生。”

  “阿九,谢谢你,我答应你,只要我们能离开这里,不论还能活多少日子,我都不会让死蛊束缚住我的。”

  陆行焉露出欣慰的笑容。

  二人相视而笑,他们两个才像从同一处来,又去往同一处的人。

  谢宴望过去,心头冷瑟。

  他很久没看到陆行焉那样舒展的笑意。

  关山之时,她也是常常那样对自己笑的。